【……就讓它在家裡休息吧,】欣賞夠了對方難得生動的表情,席冶慢吞吞續上後麵的話,【我同你一道。】
顧琮轉頭:“又捉弄我。”卻沒惱,語氣甚至稱得上寵溺縱容。
席冶的眼睛彎了彎,懶洋洋,且理直氣壯,活像在說,是又如何。
“不如何,”愈發能從青年的一顰一笑中讀出其中蘊藏的含義,顧琮垂眸,飛快在席冶臉上親了一口,“多笑笑,很漂亮。”
席冶:!!!
他們可是在街上,這人怎麼比自己還像現代來的?
“怎麼?”明知故問,顧琮握緊席冶的手,挑挑眉毛,淡定至極,半點不怕被看到,“我們拜過堂的,忘了?”
席冶:忘是沒忘。
但他真想從係統那調段錄像,讓某人瞧瞧自己當初在驛站落荒而逃的模樣。
忽然被cue的1101:【……當時我好像在小黑屋。】
話說出口才發現自己又拆了宿主的台,它飛速沉進識海深處,權當剛剛是個幻覺,自己就沒出現過。
順便暗暗觀察席冶反應的顧琮:一切如常。
這次的吻怎麼沒起效?
難道是他猜錯了?
於是,接下來的幾個時辰,席冶總感覺顧琮較往常更粘人了點,卻又隻是單純地親昵,一直持續到了隔日出發。
馬如其名,踏雪和烏雲一樣,通體如墨,唯有四蹄是純粹的雪色,矯健且驕傲,相比烏雲領隊時,其他馬兒離它的距離,明顯都要更遠些。
替他們引路的草原人叫烏其格,至於名字的含義,據說是祭火儀式中一種招福的咒語,他顯然是認識踏雪的,時隔兩年,眼中仍能瞧出不舍。
許久未見的陸金悄悄替席冶介紹:“烏其格,雖並非王帳出身,卻是幾個部落公認的勇士,上次將軍就是贏了他。”
去年的慶典,因為桑乾城中來了替老皇帝打探虛實的京官,顧琮抽不出空,便沒有參加。
【也就是說,這烏其格差點便成了踏雪的主人,怪不得他的眼神如此……】微妙頓住,1101斟酌了下用詞,【深情。】
無奈,氣質頗為高冷的踏雪完全沒理會烏其格的目光,僅在顧琮靠近時甩了甩尾巴。
一人一騎,輕裝簡行,眼見少了匹馬,顧琮又箍住席冶的腰,托起,一副要把對方抱上踏雪的樣子,烏其格實在沒忍住:“會摔下來。”
烈馬往往隻會認自己的主人。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的漢話講得非常流利,雖短了些,語調卻不算僵硬,聞言瞥了對方一眼,顧琮動作未停:“夫夫一體,沒聽過嗎?”
烏其格:……夫夫?
儘管之前沒聽過這個詞,可看顧琮和席冶的性彆,他大概也能猜到是什麼意思。
然而很快,還想再勸些什麼的烏其格就看到,在那素衣公子坐穩、踏雪開始焦躁的下一秒,顧琮立刻翻身上馬,緊了緊韁繩,又伸長手臂,捋捋踏雪的鬃毛,順帶將席冶攬在懷中,短短幾息間,輕鬆控製住局麵。
多少懂些馬術,哪怕顧琮沒幫忙,席冶也不擔心自己會被摔下,但既然有人護著,他當然是要繼續鹹魚比較好。
莫名覺得對方這安撫踏雪的方式有些眼熟,席冶記起某隻總愛按在自己後頸摩挲的大手:
一模一樣。
合著是把他當馬哄。
“多謝提醒,”心裡雖清楚這烏其格真正關心的多半是馬,怕踏雪受罰,顧琮依舊暗戳戳宣示了一波主權,“有我在,定不會叫他受傷。”
無需揚鞭,他小腿一夾,輕輕喝了聲:“駕!”
許久沒痛快跑過遠路的踏雪立刻疾馳開來,如同一道漆黑的閃電,墜著絲絲縷縷的白芒。
七月,恰是草原的好時節,越向北,便能瞧見越多一叢叢盛開的野花,馬蹄踏過草地,蕩開層層柔軟的“綠浪”,微風擦著耳邊拂過,送來縷縷涼意,再往前,則是蜿蜒清澈、僅能沒過成年人半個小腿的淺溪。
水花濺開,綻出朵朵清爽。
席冶斜斜躲在顧琮懷裡,大大方方借著對方的影子和衣服遮陽,半闔著眼,他麵前儘是一片嫋嫋的、無邊無際的翠色。
卻並不單調。
“金露梅。”略略放慢了馬速,顧琮抬手,指向灌木叢中一簇簇擠擠挨挨的小黃花。
以往他甚少會在意沿途的風景,更遑論花花草草有何不同,此刻卻擁著席冶,笑:
“和我們家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