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冶說隨便走,顧琮卻沒能真的隨便。
費勁心力逃出來,他絕不想席冶再被抓回去,抱著一種隱晦的僥幸,係統沒理他,他也沒理係統,隻當自己是個普通傀儡,沒接過所謂任務。
默默運轉功法感受四周靈力的濃度,顧琮果斷朝最薄弱的方向走去,儘管原著中說,見過席冶真容的修士少之又少,但俗世城鎮總要更加安全。
自己是塊不知疲倦的木頭,席冶則是臨近飛升,早已辟穀,哪怕沒辦法禦劍,以顧琮的腳程,也在隔天傍晚趕到了最近的村落。
經過兩日的休養,席冶臉色仍舊蒼白,卻已能正常走動,左右他們現在沒去處,恰巧路過,顧琮便想著借宿一夜,順帶探探流雲山外的情況。
【顧琮,】猶如當頭一盆涼水澆下,識海中的0028久違出聲:【你忘了他是誰嗎?】
外表再虛弱無害,對方也是流雲山裡最強大的怪物,修士多看幾眼都要發瘋,更遑論普通人?
顧琮的步伐立時一頓。
以手抵唇,席冶輕咳兩聲,偏頭:“怎麼?”
他此刻的模樣,確實像極了裡纏綿病榻的公子哥,氣質的疏離,眉眼間的靡麗,皆被削弱幾分,反倒比以往更顯溫和。
“沒什麼。”清楚係統僅是及時提醒他一個客觀存在的事實,沒有要故意針對席冶的意思,顧琮卻不想用如此直白的方式。
搖搖頭,他笑:“就是覺得這村子太小,第一次出門,應該找個熱鬨點的城鎮落腳。”
少年的表情很自然,仿佛他當真是這樣想,無奈,在席冶麵前,隨便哪一世,顧琮的演技總是不夠用。
“你該擔心的是你自己,”垂眸,席冶指了指顧琮枯木似的右手,“老樹成精,嗯?”
原本這種傷勢,隻要他用血重刻陣法就能恢複如初,偏偏某人犟得很,非要等他先痊愈再說。
“想進就進,”慢條斯理整整顧琮的衣袖,席冶保證,“你擔心的事不會發生。”
換做旁人,0028肯定會覺得對方在說大話,可考慮到這反派剛剛打碎過一片世界意識,它到底閉了嘴巴。
至於顧琮,更是連懷疑都沒懷疑一下,老實跟著席冶,邁過刻著“馬”字的石碑進了村。
在此處,他們倆的穿著打扮實在乍眼,一下便吸引來許多好奇的目光,大多是小孩子,怯生生,又透著隱隱的興奮。
沒等顧琮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領頭的孩子就跳下石頭,邊跑邊扯著嗓子喊:“仙長來啦!仙長來啦!”
這一嗓子,堪比清晨打鳴的大公雞,直接讓整個村子“醒”了過來,窩在顧琮胸口的肥啾被嚇了一跳,慫兮兮撥開衣襟,探出圓滾滾的小腦袋。
立竿見影地,孩子們的眼睛愈發晶亮。
“約莫是附近有宗派會定期來選拔弟子,”多少看過幾部相同類型的,顧琮低低,“要不要……”
話未說完,一位步伐矯健的老者就遠遠走了過來:“二位可是清風派的仙長?有失遠迎,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他頭發花白,精神卻矍鑠,雙目亦清明,不見尋常老者的渾濁,記憶力絕佳,顧琮迅速回想了下原著,確定自己沒讀過任何有關清風派的橋段。
悄悄瞄了眼席冶的神色,對方顯然和他一樣,沒聽過這個名頭,看起來也毫無要冒領身份的意思。
“清風派?”果然,青年同他預想般張口,如實否認,“未曾聽說。”
“我們隻是途徑此處,想借宿一晚。”
此話一出,周圍孩童的臉上立刻寫滿失望,灰突突地暗淡下來,那老者則要鎮定得多,捋捋胡子,道:“我說呢,這日子怎麼比往年早了幾天。”“敢問二位從何處來?”
上一世尋沈清疏時,席冶特意鋪展神識,翻找過俗世的城鎮,隨口說了個附近的地名,他隻道自己和顧琮是出門遊曆迷了路,陰差陽錯轉到村外。
兩人一鳥,顧琮雖高大,卻明顯是個少年,席冶又一副病容,透著奔波後的疲憊,自稱村長的老者僅僅猶豫了幾息,便點頭答應下來。
“沒關係嗎?”等老者把他們領到村子西邊的一間空屋,遠遠望著對方離開的顧琮問,“那個清風派?”
按照原著的時間線,這節點,宋家嫡子失蹤,以及無量劍派預備帶頭攻上流雲山救人的消息,應該已經傳遍修真界。
“無妨,”抬手倒了一碗水,席冶淡淡,“想殺我的人很多,卻不是誰都有那個本事。”
站在桌邊的白雀悄悄打了個哆嗦。
動物本能作祟,失去顧琮的附身,它多少有些害怕席冶,饒是渴得厲害,也隻敢用那雙圓溜溜的豆豆眼,看了又看,沒膽子上前。
誰料,未過兩秒,那裝著水的碗,竟被青年主動推到它的麵前。
警惕地等待許久,白雀試探性抬爪,翹著尾巴湊近,低頭,淺淺啄了一口。
顧琮瞬間了然,席冶的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