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問:“他們為什麼沒事?”總不能是整個村子的人都和這白雀一樣未開靈智。
席冶卻沒回答,而是同樣拋出個問題:“你見過流雲山嗎?結界外的流雲山?”
一點即通,顧琮想到了關鍵所在。
——不管是原著裡的描寫,還是宋鶴親眼目睹的畫麵,流雲山的形象皆是廣袤無邊,雷雲滾滾,引發的異象,足以籠罩方圓幾百裡的範圍。
明明自己和席冶衝破屏障後跌落的位置就在流雲山附近,但他這一路卻沒看到絲毫古怪。
“因為你不怕,”席冶輕聲,“所以流雲山便隻是一座山。”
如同這世上所有普通的山。
而外麵那些或老或少的村民,大概連異仙的傳說都沒聽過,更彆提席冶這麼一個陌生的名字。
“修行本就似逆水行舟,雷劫是最具體的表現。”
“有時候我在想,那些對流雲山避之不及的修士,躲的或許是他們自己對飛升的恐懼。”
而他席冶,便是被這無邊恐懼催生出的魔障。
一本,當然可以隨便立個靶子般的反派,單純供主角打怪升級,可當文字轉化成立體的現實,小世界必定會自動將設定補全。
是故,沈清疏和秦寂聯手“斬仙證道”後,才會原地突破,於數十年後,雙雙飛升,其他攻進流雲山的修士,也各有境界突破。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們麵對的並非異仙席冶,而是整個修真界口口相傳、積壓近萬年的膽怯。
“……這隻是我的猜測,”無意談論太嚴肅的話題,席冶勾唇,“也許將來會有更合理的解釋也說不定。”
“但我的確是因為你,才覺得自己有可能自由地在世間行走。”
先前進村,就是一次試探。
如果真出現什麼意外,他自會在一瞬間,讓整座村子陷入沉睡。
性格所致,席冶很少會剖白內心,更很少說這樣軟和的話,顧琮明知對方說的“因為你”應該是“因為你走出流雲山時的反應”,可他卻依然無法自控地雀躍起來,像在大熱天喝了一罐冰鎮的快樂水,咕嘟嘟地冒著泡泡。
“我可以陪你去找,”不假思索地,顧琮道,“直到你找到讓自己滿意的答案為止。”
席冶挑了挑眉:“可能要很久。”
顧琮:“那便很久。”
“我會努力修煉的。”
【你還有任務,彆許做不到的承諾,】儘職儘責,0028提醒,【仙俠世界是最與主世界接近的小世界之一,輕易許諾,可能會沾染因果。】
【沒有輕易,】無意識摩挲綁在小指指根的儡絲,顧琮應,【我記得你對我講過任務失敗的後果。】
【我想我能承受。】
能承受?
承受個屁!這是從零開始的新手世界,一旦失敗,哪來的積分可扣?絕對會被丟去懲罰世界。
懲罰世界往往是每個部門裡最難啃的任務,哪還會像如今一樣,劇情自動把路鋪平,隻要順著走下去,刺反派一劍就好?
快穿局不是慈善機構,公平的另一麵就是沒人情可講,0028見過太多在懲罰世界惡性循環的宿主,到最後,都是放棄永生、放棄執念、放棄能靠積分實現心願的機會,選擇忘記一切,去往輪回。
但0028也知道,自己這個新宿主,年紀小,內心卻遠比局裡大多數老油條還堅定,懶得和塊木頭費唇舌,它乾脆破罐子破摔,沉到識海深處:
千不該萬不該,它當初就不該讓顧琮去親近反派。
現在倒好,任務沒完成,反而把宿主搭了進去,愛慕主角的男配臨陣倒戈,劇情崩到親媽來都不認識,0028簡直無法想象,新的結局會亂成什麼樣。
顧琮卻覺得,沒有相信原著片麵的描寫,沒有因為席冶是數據、是NPC、是促使小世界安穩成型的必要犧牲,就去背叛、去殺人,是他做過最正確的事。
他當然想回到原本的世界。
可他也有自己的堅持。
不常住人的空屋,門窗都開著通風,初步和係統達成共識,顧琮正想再說些什麼,席冶卻忽然向外一瞥,冷冷: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