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網麵壁專注坐牢,0028被放出來時,原本大亮的天色已然黑透。
好歹也是局裡編號靠前的老係統,它帶過許多宿主,本該見怪不怪,卻意外,顧琮和席冶的進展會這麼快。
因為在它眼中,自己的新宿主,不該是個荷爾蒙上頭的戀愛腦。
的確,顧琮年紀小,家境好,養出了個相對純粹的性格,但純粹並非犯傻,膽大、細心、理智,這才是顧琮性格的底色。
就像單獨麵對宋家主的那天,縱然顧琮心有愧疚,他的本能依舊快於理智,清楚地在原住民與快穿員中間劃開一條線,暗暗警惕著自己的“父親”。
偏偏在席冶身上,對方栽得太快,讓0028幾乎懷疑自己看走了眼。
第一次沒經驗,開始顧琮還能克製住自己,後來卻漸漸失控,橫衝直撞起來。
外衫亂糟糟地堆積在地,僅著裡衣的青年閉著眼,青絲披散,靠住他的胸口睡去,瓷器般冷白細膩的皮膚,綴滿櫻桃般深深淺淺的紅痕。
還有齒印。
略顯懊惱地伸手摸了摸,確定青年沒被自己咬壞,顧琮有一搭沒一搭把玩著繞在彼此指間的儡絲,眼神卻專注,存在感極強地籠罩著席冶。
驀地,他識海裡浮現0028的聲音:【知道嗎?你現在特彆像一隻等待主人醒來的大型犬。】
話都沒來得及回,顧琮一把扯過錦被,將席冶遮了個嚴嚴實實。
引得後者迷迷糊糊蹙眉,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放心,我什麼都沒看到,對你們人類的交|配|也沒興趣。】調出隱私條例以示清白,0028沉默數秒,徹底收起吊兒郎當的態度,正經:
【你真要和席冶在一起?】
神色饜足的顧琮沒應聲,隻挑挑眉,仿佛在說,這也算一個問題?
【他是NPC,修為再高,也會迎來壽命終結的那天,】好心提醒卻被喂了滿嘴狗糧,0028沒好氣,【到時你要怎麼辦?】
【殉情?】
【《異仙》這個小世界就是他的全部,你卻有無限的可能,成百上千年耗在這裡,真不會膩?】
它帶過太多宿主,為情所困的也不是沒有,甚至比顧琮更深情似海你儂我儂,願意放棄快穿員的身份,永遠留在一個小世界。
但最後呢?多半是後悔,偏又失去了後悔的餘地。
所以,它一直刻意強調席冶反派NPC的身份,就是希望顧琮彆陷得太深,把自己搭進去。
【我不確定,】思索片刻,誠實地,顧琮回答,【但在這份喜歡消失前,我想陪著席冶。】
0028:……
如果顧琮直接說會愛席冶一輩子、會陪對方去死,它反而會放心,偏偏是這種聽起來沒那麼堅定的答案,更能證明對方並非一時衝動、一時興起。
【其實我也猶豫過。】畢竟他原本普通卻平靜的生活,還曆曆在目,恍若昨日。
【可我不久前做了個夢。】
無意識地,顧琮摩挲著席冶中指外側那顆淺淺的痣:【如果錯過他,我可能會永遠後悔下去。】
在快穿員難以用時間衡量的漫長歲月裡,永永遠遠地,記住席冶。
【難道你現在就能忘了他?】發現自己這一番話完全是對牛彈琴,0028氣哼哼沉進識海,【懶得管你。】
大不了再換個宿主,左右它不吃虧。
*
家裡住著個異仙,短短十幾日,登門拜訪的修士不計其數,幾乎要把門檻踏破,擾得宋父頭疼,乾脆假稱悟道躲清靜。
他根骨一般,對飛升亦沒什麼執念,所以才有空操心這些外人眼中的瑣事,先前鶴兒失蹤,老祖宗特意中斷閉關親自追尋,儘管誰也沒料到,最終會是鶴兒自己跳出來,但宋父依舊領了這份情,日日請安拜見。
未成想,今天老祖宗獨居的後山裡,竟多了個人。
一襲白衣,不知何時蘇醒的青年正執白子,坐在石桌對麵,和老祖宗下棋。
宋家老祖宗宋玉京,當年也是天縱奇才,論輩分,算是宋父的曾曾叔祖,模樣瞧起來,卻比宋父還年輕。
說是下棋,兩位大能間隱隱的氣機牽引,已然讓小小棋盤自成天地,草木無風自動,似有刀光劍影,叫人不敢輕易靠近。
及時停步,宋父安安靜靜等在院外,心想:這叫什麼事?老牛吃嫩草,鶴兒活脫脫是又請了位祖宗回來。
老祖宗的朋友,卻成了兒子的道侶,輩分太亂,便是席冶真拿他當長輩尊敬,他也不敢應。
席冶倒是沒想那麼多,畢竟整個宋家,能和他過過招的,也就隻有這位顧琮名義上的老祖宗。
一局罷了,未分勝負,宋玉京拂袖掃去落花,抬眼:“何事?”
宋父老老實實:“請安。”
——自小被對方看著長大,老祖宗容貌再年輕,那也是老祖宗,要恭敬。
“還有,喜帖。”萬萬沒想到今天來此會巧遇正主,宋父麵上閃過一絲尷尬,卻又很快平靜:“半月後,良辰吉日,宜嫁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