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最終副本就是個空殼子,萬一有玩家闖進前十可怎麼辦?連門都進不了,係統要如何解釋?”
“您說呢。”
“王。”
“《永眠》的主人。”
刹那間,席冶耳邊仿佛又響起了那些嘈雜的囈語,一遍遍地對他重複,回來,回來,把玩家永遠地留下……
殺掉一切想逃出去的人。
“雖然很想幫您教訓這無禮之徒,但很可惜,哪怕是我,也隻能按照規則,收割今夜最醜陋的靈魂。”
輕蔑地瞥了眼房間內滿臉煩躁倚在床頭抽煙的李傑,迪斯抬手,麵向不遠處笑容諂媚的孫鵬宇,長柄傘尖端湧出的細小黑蛇,立刻鑽進對方五官。
規則?
規則。
心中一驚,席冶轉身,想都沒想地拋下縱情表演的魔術師,三步並作兩步,推開208的房門。
濃重的鐵鏽味。
主動違反規則的男人,此刻正蹙眉躺在床上,左肩下方溢出的殷紅,已然將被角浸透。
失去觀眾的魔術師無聲地跟上來,不滿道:“您這是……”
說時遲那時快,指間霧氣湧動,席冶回眸,準而又準,近乎狠厲地掐住迪斯的脖子。
“咳!”
鬼怪不需要呼吸,迪斯卻久違地嘗到了窒息的滋味,明明在自己的主場,他竟找不出一絲能逃跑的機會。
偏他是個瘋子。
狂熱崇拜強者的瘋子。
“您喜歡他?沒關係,等他死了,自然會成為您的一部分。”
受夠了少年溫和軟弱的模樣,迪斯胸膛猛烈起伏,活像個即將報廢的破舊風箱,啞著嗓子,艱難地湊近席冶,笑:“來鎮子時……大巴車上的屍體您看到了嗎?那都是孕育您的養料。”
“會從,咳!各個副本,咳咳!送進《永眠》。”
屍山血海、極致怨憎滋養出的怪物,講什麼良善,就是要足夠癲狂才美麗。
又有誰能想到,無限遊戲裡,最不願玩家離開的,便是玩家本身。
——【我死了,他憑什麼能回現實?】
【留下他留下他!留下他和我們做伴!】
【活著的意義就是被玩家殺害,你不恨?】
【回家!快回家!快來實現我們的願望!】
好吵。
好吵。
冥冥中,無數囈語順著濃霧,跨越副本的阻礙,在席冶耳邊竊竊,激得少年原本清澈的鳳眸,黑壓壓,猶如漩渦般混沌,最深處隱隱泛起絲絲縷縷的猩紅。
被他掐住脖頸的魔術師,更是毫無優雅可言,恍若一副被橡皮擦去的畫,掙紮著,從腳開始,一點點變得透明。
“您真要殺掉我嗎?”徹底消失的恐懼蓋過腦中的狂熱,迪斯狼狽地望向顧琮,語速飛快,“沒有BOSS,副本會結算。”
“他會通關、會闖進前十、會被係統滅口!”
“又或者,您願意為了他開放《永眠》?”
開放《永眠》?
“回家”?親手殺了蔣川?
驀地,黑發少年收緊的五指一鬆,骨碌碌,僅剩半個身子的魔術師狠狠摔落在地,打了個滾。
“與其讓他去最終副本裡受折磨,不如讓他死在這兒,”伸長指尖,迪斯死死抓住席冶的褲腳,“我會替他編織一個美夢,讓他笑著……”
哢嚓。
話未說完,席冶的腳,便重重踩上他的手腕。
鴉睫低垂,少年啟唇:
“滾。”
他皮膚太白,幾近透明,偏眸色極黑,便愈發襯得唇間那一點豔色妖異詭譎,陰風四起,僥幸留下條小命的魔術師當即化為扁扁的陰影,忙不迭順著未關的窗戶離開。
簾幔歸位,呆呆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席冶掀開男人的被子,果斷地,撕下自己的襯衫當繃帶,將顧琮的衣服扒開。
動作麻利,語氣卻透著股小心翼翼的軟:“……醒醒。”
“我還不想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