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轉站隱隱染著血光的月色下,顧琮愣在原地。
他像一瞬間被誰抽走了魂魄,思緒放空,感官卻被無限擴大,涼而軟,少年的唇輕輕貼住他的眼尾,緊接著,一點濕熱探出來,好奇地,順過他的尾睫。
腦子發暈,席冶正美滋滋、忙著剝開糖紙吃糖,沒過幾秒,就被男人從身上扒下來。
踮了太久的腳尖有點累,他無意識地搖晃了下,扶住顧琮的肩。
沾著泡沫的溫水將對方襯衫打濕,很快,神色委屈的少年蹙起眉,似是在糾結應該先抱歉還是先抱怨,卻突然發現了一件更好玩的事。
抬手,席冶指尖抵住男人頸側,沿著皮肉下最危險的頸動脈向上,最後,慢吞吞停在顧琮耳邊。
難以把控醉鬼的想法,顧琮語氣鎮定地問:“做什麼?”
話一出口,他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啞得厲害,還好,少年這會兒關注的重點在彆處,隻輕輕捏住自己耳垂:“它好紅。”
“你又熱了嗎?”
顧琮陡然記起,自己上次替少年係繃帶時,餘光瞥見的風景。
“沒關係,我很涼。”未等他回答,耐心變低的少年就主動接話,前撲,軟軟地,整個抱住了他。
但很明顯,這種降溫毫無效果,淡淡的緋色大片擴散,以顧琮的耳根為起始,迅速蔓延至被少年呼吸拂過的頸側。
席冶覺得自己更暈了。
顧琮的體溫很高,像抱著個暖呼呼的火爐,舒服得他提不起勁兒,眼見樹袋熊一樣掛住自己的少年就要眯著眼,一點點滑下去,顧琮無奈,隻得用胳膊圈住對方的腰,免得自己懷裡的某隻醉鬼,真的像水一樣流出去。
手上還沾著泡沫,他隨意扯了張廚房紙,擦乾淨,來不及去管沒洗完的碗,半扶半抱地,打算先把少年送回房間。
剛剛結束一個難度7的副本,縱然沒什麼傷亡,依舊十分消耗心力,好不容易能睡一回安安穩穩的“正常覺”,彆墅裡靜悄悄,房門也都緊閉著,仿佛這個沉靜的夜裡,僅剩下席冶和顧琮兩人。
蔣川的房間在三層,之前等食材送來的空檔,顧琮特意踩過點,其他房間,除了最右側的程青,都空著。
蔣川小隊一共九人,彆墅的房間也完全是按量分配,晚餐時商量的結果,是讓席冶先住趙東的房間,風景好,還朝陽,最重要的是,離顧琮的房間也近。
至於趙東自己,則去其他關係好的隊員屋裡休息。
所以走廊裡,顧琮斜對麵的房門,此刻正虛掩著,鎖芯縮回去,除非有人特地從裡麵擰動,否則絕不會因為風之類的外力被關死。
可以說非常細心。
八成是程小蓉的主意。
但顧琮偏沒停步,直接越過了趙東的房間。
識海裡的0028頓時震驚:【你你你……!】
趁人之危這種事,它可不提倡。
【他醉了,】給自己反常的舉動找了個合理的解釋,顧琮一手摟著席冶,一手開門,【萬一吐了怎麼辦?】
弄臟彆人的房間,不禮貌。
而他不是彆人。
麵無表情的0028:好理由,它信了。
……個鬼。
事實上,少年大概是醉酒後最讓人省心的那一類,不吵不鬨,任由顧琮擺弄,小小地打了個哈欠,他有些困,見到月色下柔軟舒適的大床,便找好角度,主動鬆開勾著男人肩膀的手,向後仰倒。
接著,又被男人一把撈住。
尚未徹底長開的身體柔韌性極好,他向後彎著腰,晃晃悠悠,像懸在半空,輕輕從鼻腔裡發出一個疑惑的音節,半點沒有被阻止的惱火。
“換套床單。”或許是太相信自己,少年本該本能重新攀住他脖頸的手,竟全然放鬆,這姿勢太危險,擔心對方真的摔倒,顧琮乾脆用了個巧勁兒,勾起席冶膝彎,將對方打橫抱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明知蔣川也是愛乾淨的性格,可他莫名,就是不想讓席冶睡原主躺過的床單。
好在,衣櫃裡還有一套新的,僅在買回來時洗過一次,顧琮麻利“做家務”的幾分鐘裡,少年就拄著下巴,一錯不錯地盯著他瞧。
獨自坐在寬大的椅子上,他好像清醒了點,黑漆漆的眼珠小尾巴般跟著顧琮轉動,似在思索著什麼。
默默翻遍自己所有能記起的回憶,席冶忽道:“蔣川。”
“我的心跳得好快。”
雖然他的快,比起玩家仍是很慢。
顧琮抖落枕頭的手倏地一頓。
直覺告訴他,這次席冶並非在單純描述身體的感受,但他依舊快速整理好表情,沒事人一樣,拍打著枕頭:“不舒服嗎?”
“想吐?”
席冶搖搖頭,又慢半拍地想起對方看不到,於是便張口,再次否認了遍:“我沒有不舒服。”
“也不想吐。”
不擅長理解人類複雜的情緒,卻有著小動物般,最敏銳的直覺,席冶有點討厭此刻男人背對著自己的模樣,開門見山,直言道:“你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