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工作也沒朋友,生活越來越難,隻能找借貸公司了。一開始隻借了三千,後來是一萬。起初能還上,慢慢就發現,這洞越來越大,補不上,乾脆破罐子破摔。我那天一口氣借了十萬,想著用完了就去死。”
嚴季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結果一個月不到就用完了。”
“……你這命就值十萬?”
“哪兒啊!”嚴季北反駁道,“連本帶息四十多萬呢!”
【說了半天,他想自殺是因為還不上錢吧?】係統突然打岔。
厲衡沒理係統,麵無表情地看著嚴季北說:“四十萬能壓垮一個人嗎。”
“不能嗎?”
聽到嚴季北有些理直氣壯的反問,厲衡沒再說話。
“好了,兄弟,謝謝你聽我絮叨。”
嚴季北以為厲衡是聽他囉嗦聽煩了,就站起身,從兜裡摸出一個小型移動硬盤,遞給厲衡,
“裡麵是我這些年所有的作品,有有劇本,有已經完成拍攝的視頻,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看得起,就留下,不想要也可以找個垃圾桶扔了。”
他說完,伸了個懶腰,用醉眼朦朧的視線眺望江麵,準備在這個不算很好的時機,以一個不太體麵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
嚴季北覺得自己往前走的每一步都踩在過去的愚昧無知上,那些急功近利的歲月蒙蔽了自我,讓他的生活變得亂七八糟。
回不了頭,所以隻能一條路走到黑。
到護欄的時候,嚴季北被迎麵的一陣風吹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雙手打著顫,心中有無數念頭席卷。
他想,結束吧,結束這一切,公平不公平都不重要了,什麼才華抱負,什麼功名利祿,他不要了。
隻要跳下去,多少的悔不當初和人生遺憾,都不作數。
隻要跳下去——
然而他還沒爬上護欄,一隻有力的大手從後麵抓住了他的脖領子,輕而易舉的把他整個人拎了起來,往地上一扔。
“哎喲!”
嚴季北一屁股墩兒坐在地上,剛才好不容易鼓足勇氣的求死心切此刻化為灰燼,隻剩一股劫後餘生的心悸。
他一邊大口喘著氣,一邊又無措地看著把他抓回來的厲衡。
“你、你不用救我,我真的不想活了,我——”
他說到一半噎住了,因為厲衡的表情一點都不像是關心他死不死的樣子。
這男人雖然把他救了,但是既不安慰他也不勸導他,隻是居高臨下看著自己,在他語無倫次的時候,突然把手裡那個小硬盤扔回給他。
嚴季北愣愣地抱住裝滿自己作品的硬盤,抬頭困惑不已:“你讓我抱著它一起死嗎?”
“……”
厲衡失笑,挑了半邊眉毛,沒有那麼多大道理講,也沒什麼閒情逸致和嚴季北暢談人生,他看著嚴季北,扔出了一句:
“給你個不當廢物的機會,要不要。”
江邊風大,把他的尾音吹得散漫。叫人聽不出這語氣中的任何情緒。
嚴季北愣了好半天,似乎在思考厲衡這句話到底是在嘲諷,還是有更深一層的含義。
厲衡站那兒,短袖T恤大褲衩,看上去隨性不羈,但卻莫名讓人感覺到一種隱約的挺拔與乾練。扔下這句話以後,他也不再多說,隻是沉默地等待著嚴季北的答複。
很難說嚴季北究竟是在厲衡一句話的作用下頓悟了生死,亦或是被厲衡那股子沒有來由的果決所牽引。
他在一陣江風照拂下打了個噴嚏,酒全然醒了,望著厲衡,呆呆地點了點頭,說: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