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跳腳的朱珂突然蔫兒了,被迫沉默的工作人員落井下石地啐了他好幾口才離開。
林茳也終於把憋了一肚子的火發了出來:“你這蠢貨,要不是你自己作,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讓你跟星元解約,你就老老實實走了不就行了?非得一副吃不完要不完的樣子,飄得沒邊兒了。這下好了吧,活該了吧,傻逼!”
他罵完終於爽了,轉頭就走。
等所有人都出去以後,那個助理坐在老板椅上,笑眯眯地對朱珂說:“你的老家是在陽城吧?”
“啊?啊,對對,是在陽城。”
朱珂沒能理解這句話的深意,還努力擠出一個得體的笑,湊到人跟前討好地說,
“哥,那個,冒昧問一下,雲姐最近是不是很忙?我這兩天聯係不上她,能不能請你……”
“朱珂。”男人打斷他。
“您說,您說。”朱珂點點下巴,等著對方指示。
“鬨出這麼一場風波,你難道還覺得雲姐會幫你?”男人笑了,撐著下巴嘖了一聲,“你到底是真的蠢,還是故意裝傻?”
“不是,話不能這麼說。”朱珂這一聽,再蠢也能感受到對方的嘲諷,頓時有些急了,“壓個熱搜對你們來說又不難,而且,你們肯定和京媒也熟吧?就幫我說一句話的事兒。等雲姐忙完這段時間,我……”
“風城離陽城三千多公裡,還是得坐飛機。”
“……啊?”朱珂猛然被截斷話音,愣了一下。
“但是考慮到,現在你走在大街上恐怕都會被人盯著罵,所以我會安排保鏢送你過去。”
看著朱珂張著嘴一副還想掙紮的架勢,對方突然收斂了笑,冷下臉來。
“機票給你買好了,這三千裡的是雲姐對你最後的關照。回家好好過日子,彆再出現在風城。”
-
和倒了血黴的星元以及自己把自己作沒了的朱珂截然不同,另一頭的霍尤已經容光煥發了許久。
最近他都在跑上跑下忙著跳槽的事,不管是各種資源或是過去根本沒曾想過的人脈,這兩天都突然從天而降,砸到他懷裡。
否極泰來的霍尤這幾天晚上,都帶著酒跑來找厲衡不醉不歸。
白天夜裡他都笑得合不攏嘴,全然沒有幾天前被朱珂壓著打的那種喪氣。
他把各個邀請他們跳槽的公司資料都擺在曆衡麵前,讓他選。
厲衡隻說:“隨你。”
他對此表現得不太上心,然而當霍尤說:“那我們就選環影吧!”
那一刻,厲衡突然沉默。
等著霍尤已經自顧自地又開了一瓶酒,沉浸其中了,厲衡才緩緩問係統:
【我是不是忘了個人?】
係統檢索了一下:【是的,宿主先生。就是那個被環影傳媒的資本封殺了的導演,嚴季北。】
……
遠在城市另一個角落的嚴季北突然打了個哈欠。
他已經斷網好幾天,與世隔絕地一直在家裡完善自己手裡的劇本。這會兒困意上頭,他把手中的劇本合上,打算去泡杯咖啡。
也就是這時候,嚴季北突然收到了厲衡的短信。
——劇本改得怎麼樣。
一瞬間,嚴季北清醒了,他抱著手機在原地激動得蹦躂了兩下,給厲衡回了一條:
——還有一些細節要慢慢完善,大概下個月可以收尾。
——最近你很忙吧?因為你說等你聯係,所以我也不敢貿然打擾你。
——對了,我已經用你上次給我的四十萬還了貸,現在一身輕鬆,連創作的激情也回來了!隻要有好的劇本,我有自信自己一定能拍出好故事。
——還有就是……那天你答應說幫我籌拍電影的事,我不知道你當時是衝動還是真的有想法,但是籌拍電影可能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容易。我不會不自量力地認為光靠我自己就可以完成一部電影,所以我也不會把這個問題全部推給到你。你千萬不要因為籌資的事情而太有壓力。
嚴季北在手機上一頓操作,連發好幾條短信過去,臉上帶著激動又謹慎的表情,足以證明正在和他聊天的這個人對他來說有多重視。
和厲衡的一麵之緣,對嚴季北來說可以算是絕處逢生。
厲衡那天給了他一個聽上去幾乎是不可能的機會——說要幫他拍電影。
在任何時候嚴季北都不會相信天上會掉餡兒餅,但在那一刻,他信了。
厲衡什麼也不解釋,把高利貸的錢給他補上後,讓他回去好好完善自己的作品,等待聯係。
嚴季北經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因此也不急於一時,果斷地就回到家開始重新創作。
沒有了負債的壓力以後,創作變得更容易了。在厲衡沒有聯係他的這段時間裡,嚴季北甚至想,就算厲衡那天隻是口嗨,許諾他一個不可能完成的願望,那他也感謝厲衡。
不隻是因為那幾十萬。
更重要的是,這個人似乎無條件地相信,他可以拍出一部好作品。
短信發過去後,很快得到了厲衡的回複,嚴季北打開一看,傻眼了。
——五百萬夠嗎
厲衡沒有說前因後果,隻單單問了這麼一句,嚴季北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
他猜想厲衡問這個問題,大概是手頭能籌到五百萬的資金。
但如果照實說的話,五百萬要拍電影肯定是不夠的。
彆人的不敢說,嚴季北手頭的這部劇,五百萬是斷然拿不下來。加上他們現在又沒有可以利用的資源人脈,演員都找不到,這五百萬恐怕連一個叫得上名的演員都請不起。
但他又不想駁了厲衡的麵子,於是小心翼翼回複:
——要拍,也是可以的。
半分鐘後,厲衡回:
——所以就是不夠?知道了。
嚴季北趕緊想安慰兩句,比如“錢多錢少不是問題,隻要有夢想誰都了不起”,比如“五百萬已經很不錯了,現在的網大幾十萬都能拍”。
但厲衡顯然不是一個需要他安慰的人,不過片刻,就又給嚴季北發來了一條:
——等我消息。
-
第二天,厲衡沒有接收霍尤的盛情邀請去環影傳媒談事情,他預約了個一個紋身工作室。
宿白微雖然已經拉黑他一周了,但是厲衡覺得,宿白微掛電話之前說的話還是很有道理。
他給自己的退路還沒有鋪好,作為一個公眾人物,厲衡短時間內仍然得生活在大眾視線裡。
退一萬步說,那身肌肉本來也是自己的,練出來不過是時間早晚。隻是那道側腰腹上的疤有些麻煩。
“大夏天的又是口罩又是帽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網紅呢,哈哈哈。”紋身師帶著手套坐到厲衡麵前,問,“是要紋蛛網嗎?”
厲衡沒有回應他的前一句話,藏在口罩後的臉麵無表情,對於紋蜘蛛網的問題,“嗯”了一聲。
因為傷疤被削減了50%,所以在那張照片裡被呈現出來的樣子並沒有它原本的新肉增生,在皮膚上看起來不算突兀。
蛛網的圖案可以很好地覆蓋傷疤的放射狀,隻要不是湊得很近扒拉著來看,沒有人會知道這紋身下麵究竟有沒有疤。
但……
【宿主先生,可不可以不要蛛網?】
紋身師已經開始準備針頭,係統卻在腦子裡顫抖著說,
【我在被投入試用前曾經被關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小黑屋,機體上全是蜘蛛網。後來才被取出數據意識,開始工作。儘管距離那段時間已經很遠了,但是宿主先生,我對蜘蛛網有陰影。】
“……”
千算萬算沒算到,一個人工智能事兒還挺多。
紋身師剛準備好東西走過來,對厲衡說:“我就不打印圖了,這個簡單,我直接手繪。”
“等等。”厲衡還是決定放過係統,不把它的陰影紋在身上,“換個圖吧。”
最後厲衡紋了個全黑的X。
和蛛網一樣,完全沒有任何的意義,隻是因為這個字母的形狀,剛好可以遮住他照片裡露出的傷疤的位置。
他在鏡子前看了好一會兒,被保鮮膜包住的正在滲血的紋身非常紮眼,任誰來看了都不會再去在意這裡還有沒有一道嚇人的疤。
也不知道為什麼,確定自己解決了這個麻煩以後,厲衡突然很想給宿白微打個電話。
告訴他,你看,我把爛攤子收拾好了。
……
紋身花了三個小時,厲衡準備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接近傍晚。
他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到了電梯的時候,才把口罩和帽子取下來——雖然作為藝人他不火,但是作為前幾天的熱搜主角,他還是不太希望走在路上被人認出來的。
電梯抵達,厲衡還沒走出去,手機就響了。
這幾天霍尤隨時都在給他打彙報電話,所以他習慣性地就接了起來,一邊按開門鎖,一邊“喂”了一聲。
然而,對麵是個非常陌生的男人的聲音,對他頗為禮節性地打了個招呼:
“您好,厲先生。”
厲衡握住門把的手頓了頓,隨著開門的聲音,他問:“誰。”
那男人笑了笑,彬彬有禮,但卻並不回答問題:
“我的老板有些事想和厲先生聊聊,不知道您明天是否可以抽出時間?”
厲衡走進玄關,開了燈,冷聲道:“沒空。”
“好的。”那人回得很快,就好像他早就已經猜到了厲衡的答案。
隻是,厲衡的回答並不重要。
“那我們明天就直接到您家拜訪,不麻煩您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