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衡嘴上說按一會兒就出去,但是為了讓這個buff的有效時長得到最大利用,也為了讓宿白微的胃病能靠著這種半永久的道具得到多一些的減緩治療,他整整給宿白微揉了兩個小時。
等著buff結束的時候,宿白微已經沉沉睡下,氣息安穩,縮在厲衡的懷裡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厲衡的手有些酸,但還算可以忍受。
他準備收回手悄悄起身出去,結果稍微一動,宿白微就仿佛要被驚醒一樣,囈語著抓住了他的手,還蹬了蹬腿,單薄的身子又往厲衡懷裡拱了一下。
“……”
【……】
麵對這種場景,一人一係統沉默了片刻。
【宿主先生,我知道您有鋼鐵般的意誌,麵對小小的誘惑可以做到八風不動,即便是和符合自己取向的人睡在一起,內心也一定不會有絲毫動搖。】
係統剛正不阿地說,
【拿出您無CP男主在美色前該有的冷靜自持,就這樣正直地睡覺吧!】
三秒後。
厲衡嘴角抽了抽:【所以,你為什麼要開啟自動屏蔽。】
從自動屏蔽中探個小監控出來的係統說:【我相信您的堅定,但人生總有意外。32年的孤單和寂寞,對戰眼前觸手可及的溫暖,宿主先生,如果您一不小心敗給本性,我不會看不起您。】
它說完,正巧宿白微在夢裡瑟縮了一下,小腿在被子裡挨著厲衡輕輕蹭了一下。
下一刻,係統自認為機敏地再次打開了自動屏蔽。
“……”厲衡突然有種遲早會被這個係統氣死的預感。
他當然不會隻是因為睡在一起就“敗給本性”,但他和宿白微的關係本來就不適合乾這種曖昧的事。
再三思考後,厲衡覺得還是應該離開。
隻是宿白微這會兒正睡得踏實,加上他本來又是覺淺的人,厲衡好不容易才把人哄睡著,當然不願意弄醒了他。
於是他就這麼眼巴巴地躺在旁邊,充當宿白微的靠枕。
自詡意誌力堅定的厲衡,在接連兩天的熬夜後終究還是抵抗不住疲憊,守了宿白微大半夜後,實在沒撐住,一個晃神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還是係統把他叫醒。
【宿主先生,您果然意誌力頑強。】係統感慨。
早上八點,相當於厲衡堪堪睡了三個小時不到,他眼下青黑,陰沉著臉,看了一眼旁邊仍然睡得香甜的宿白微,在腦子裡回應係統:【彆再說廢話。】
【好的,宿主先生。】係統立刻換了話題,邀功般說,【我特地這麼早叫醒您,就是為了讓您趕在宿白微醒來之前離開。】
厲衡這才算被它討好了些:【還挺聰明。】
他說著,再次看了一眼已經翻身正麵挨著他睡覺的宿白微,感歎了一句睡相挺乖,然後麻利地起身。
本來一氣嗬成的動作,由於運氣不好,他把昨晚沒放妥當的手機給摔地上了。
在安靜的房間裡啪的一聲響。
幾乎不出所料的,宿白微被驚醒。
厲衡咬著牙“嘖”了一聲,罵了自己一句:“蠢貨。”
然後回身,準備跟宿白微好好交代一下,自己為什麼會在這間屋子裡逗留一夜。
不過醒來的宿白微似乎還處在迷迷瞪瞪的狀態中,他恍惚看了厲衡一眼,然後一臉焦急地衝他啞聲喊道:“快跑……”
“嗯?”厲衡愣了愣。
宿白微見他沒反應,從床上蹭了起來,虛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說:“爆炸……快跑……”
厲衡聽完,不由笑了笑,知道這人是做夢了還沒醒透,於是走過去準備叫醒他。
剛一靠近,宿白微突然湊了過來,雙手攀著厲衡的腰,仰著頭呆呆地看了他好一會兒。
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流連,好像有什麼珍貴的事物,讓他不敢隨意分散注意。
看了會兒宿白微突然伸出手,摸了摸厲衡的下巴。
他如夢中低語般喃喃:“傷呢……”
厲衡背脊一僵,表情也怔住。
而宿白微仍在迷蒙中,又問他:“這裡,很長一道疤,沒有了……”
“你……”
厲衡的心臟陡然加速跳動,在那一刻仿佛窒息般失語,
“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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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下巴的疤跟著他很長的時間了。
也不是沒有人好奇過——
帝國不是沒有好的整形醫師。
再者說,這是他們星球最偉大的上將大人,哪怕把研究院那群科學家全都叫來研發疤痕修複,也不是不可能。
但將軍自己卻並不關心這件事。
他並非是刻意要把傷疤留作紀念,或當成勳章。他隻是單純地不在意。
“您不怕日後將軍夫人會不喜歡這道疤嗎?”有人這樣問。
因為所有戰士都知道,他們的老大是頭孤狼,縱然身在百萬大軍陣營中,但他活得孑然一身,從來沒聽聞有任何感情纏身。
全世界都在翹首以盼,等著出現一位能夠和將軍攜手並肩的人。
但將軍對此不作回答。
將軍隻說碎甲機除了能攪碎堅硬的機甲,順便還能碎了閒雜人等的骨頭。誰那麼閒這麼八卦,誰就跳進去死一個,給大家助助興。
於是,再沒有人感好奇將軍的疤。
就像沒有人敢問“將軍為什麼不娶老婆”。
……
對於厲衡而言,戰場上留下的傷,隻要不影響他繼續戰鬥,都不值得費心去關注。
無論是腰上的疤,臉上的疤,都一樣。
它們不影響他吃飯睡覺和打仗。
至於娶老婆。
在曾經的那個世界,厲衡七竅通了六竅,獨有感情一竅不通。
旁人問得嘴都麻了,作為當事人的他卻隻是無動於衷地想:可我為什麼要娶老婆?我管她喜不喜歡我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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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回憶中抽離出來,厲衡的臉色仍然怔忪。
他抓住宿白微的肩,問:“你在說什麼?”
因為手上的勁兒沒收住,宿白微被他捏得疼了,剛才還沒醒過來的腦子此刻一下清明了起來。
宿白微猛地和厲衡對視上,瞳孔震了震,在那一刻險些又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但很快回過神來,他躲開了目光,反問:“什麼?”
“……你,”厲衡斂了剛才的激動,沉下聲音,試探地問,“你剛才說,我下巴有道傷?”
宿白微聽後,眼睛有些過快地眨了眨,隨後有些迷茫道:“我有這樣說嗎?”
“有。”
厲衡利落地應道,似乎生怕宿白微矢口否認。
“睡糊塗了,不好意思。”宿白微推了他一下,想要結束這個話題,“讓一下,我去洗漱。”
厲衡非但沒有鬆開,反而把他拽得緊了一點。
“啊……”宿白微的皮膚細嫩,經不住厲衡這一用力,他有些羞惱地說,“你……你是不是有暴力傾向?”
厲衡隨即鬆了手,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抱歉。”
他難得有些失魂落魄,眼神也有些散開,鬆了宿白微以後就兀自轉身離開。
留在原地的宿白微看了看手腕上被厲衡抓出的紅印,又抬頭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影,根本沒有心思去管為什麼厲衡反應這麼大。甚至也沒有注意到,自己和厲衡同床共枕了一夜。
他的情緒還留在不久前的夢裡,無法從中抽離。
在夢中那場航艦連環大爆炸中,陪伴了他將近兩個月的夢中的“厲衡”,葬身火海。
看到整個世界都在火光中扭曲破碎,宿白微說不出那是種什麼滋味,隻覺得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拿捏住了,一陣一陣泛著疼。
恐怕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他曾在一場又一場夢裡,和一個遙遠世界裡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打過無數次照麵。
他們從來沒有交流過,沒有觸碰過。
但宿白微幾乎旁觀了那人的一生。
那是磅礴恢弘卻也坎坷悲壯的一生。
再醒來,麵前是一張和夢裡一模一樣的臉,宿白微確實很難立刻分清楚夢境和現實。
隻是眼前的厲衡比夢裡的厲衡年輕許多。
宿白微隻能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這兩人有完全不同的人生軌跡和身份,他們是不同的。而夢總會醒來。
可是這一次,夢裡厲衡在夢裡死了。
宿白微心中空落落地想:以後的夢,是不是就再沒有那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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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先生,我已經確認過了,宿白微還是原文中的宿白微,他沒有穿越過,沒有重生過。】
係統在厲衡的要求下去向主控台申請了人物背景調查,最後跟他確認無誤,又覺得厲衡看上去有些失望,所以張口便胡編亂造道,
【或許他隻是做了個夢,夢見了以前的您。】
“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厲衡有些無趣地笑了笑,給自己接了杯熱水,又打趣說,
“不是穿越不是重生,光是做夢就能夢見以前的我,還能知道我下巴有傷……你以為這是環影傳媒拍的那些傻逼愛情片嗎?八竿子打不著也非得沾上點兒關係?”
他喝下水,把乾燥的喉嚨潤了潤,又回過頭去想了一下宿白微這句話的意思,最後推斷出一個最有可能的結論,
“他肯定暗戀過一個下巴有疤的男人。”
否則宿白微那表情裡的難分難舍實在說不過去。
【宿主先生,您的這個說法,比環影傳媒拍的傻逼愛情片,還要狗血。】
厲衡嗤笑一聲,放下杯子。眼神遊離地飄向了宿白微所在的房間,門緊緊閉著,不知道裡麵的人在做什麼。
他開始止不住胡思亂想。
一會兒推測宿白微做的是什麼夢,一會兒又猜想宿白微身邊哪個人下巴也有傷。
他在原地踱步轉了兩圈後,突然有些煩躁地冷哼了一聲,也不知道在對誰說話,語氣十分狠戾:
“愛他媽誰誰,關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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