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衡有整整一周的時間沒有踏出過家門。
從他生還直到露麵, 不僅是娛樂圈,全世界的各大線上平台都置頂著某條熱搜標簽:
【被上帝拯救的男人】
最開始厲衡看到這個tag的時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聯想到自己在一片黑暗中被風暴卷入旋渦,最後殘存著一口氣讓係統給重新綁定,他更覺得“被上帝拯救”這幾個字頗為刺眼。
但他沒辦法向媒體和網友們公開他得救的全過程。
相反, 他必須想方設法躲開所有的采訪, 讓自己奇跡生還的事情永遠蒙上神秘麵紗。
因此外界的猜測也好,奇奇怪怪的頭條和熱搜也罷, 反而是對他的一種保護。
“今天政府的人也找上門來, 想讓你拍個公益廣告,順便做個專訪——說到底, 大家還是想知道你是怎麼從已經稀碎的飛機殘骸裡脫身的。”
這是今天厲衡接的第二通電話, 來自雲願安。
如果沒有她出麵處理, 這會兒厲衡早已經被各種電視台和網絡媒體給圍剿了。
雲願安此刻正在W國,原本國內所有的事務她都交給了溫寫意和其他人處理, 但這件事,厲衡開口請她幫忙,所以她親自出麵了。
而效果也十分明顯:隻要是在風城, 任何人都不可能繞過雲願安直接把鏡頭懟到厲衡麵前。
“……我知道你不會接受這些采訪,所以也一並推了。但最近我還回不去, 星視那邊暫時是溫寫意打點著,實在有問題,你就直接聯係他。畢竟你這件事兒, 還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糊弄過去的。當然,我不會管你是怎麼活下來的,我也不在乎你到底還藏了多少秘密, 你隻要記得你答應我的事就成。”
“嗯, ”厲衡這會兒還躺在床上, 看了眼窗外已經高照的太陽,準備起身,“不管怎麼說,這件事還是多謝你。”
“客氣。”
雲願安在電話那頭笑了笑,給出了一段短暫的沉默。
雲願安其實比任何人都確信厲衡有秘密,而厲衡也知道雲願安在忍著自己的好奇。
但至少這一刻,兩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有再把話題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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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電話以後,雲願安沒有放下手機,她翻出相冊看了看——
上麵是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兒,出落著一張隱約和她有幾分相似的稚氣的臉,隔著屏幕望過來,笑得十分燦爛。
雲願安抿嘴笑了笑,沒有看多久就把照片鎖進了相冊,重新投入工作。
這段時間,她在W國大手筆地搞投資,連雲家的人都有些受不住了,不敢跟著她一塊兒亂來。
原本W國經曆了過去的百年戰亂,一向是出了名的貧窮,就算近些年逐漸好轉,也絕對不是一個適宜發展的好去處。
但雲願安卻偏要和所有人作對一般,把目光放在這塊兒彆人看來早就壞透的肉上。
包括溫寫意在內,所有人都不理解她。
但厲衡理解。
當初雲願安出國的時候,厲衡就猜到了她的想法,在她出發前和她見過一麵。
厲衡有係統在身,對於原文書中的世界觀設定了如指掌,除了主線劇情外,其他的事都儘收眼底。
他自然清楚,W國在不久後就會爆出成為聯合新政的友盟國之一。
而這個新聞一旦出來,從不被人放在眼裡的W國就會因為它天生優越的地理條件,一舉成為全世界最便利的通商口岸,並且以最快的速度發展成為貿易大國。
雲願安雖然沒有這種上帝視角,但是她在書中的設定本來就是一個商業嗅覺敏銳的人,她的目光早就已經不止在國內。而這次去W國考察也是因為提前聽到了一些風聲。
厲衡此前所做的,無非就是把未來雲願安自己能發現的事情提前指點給她,讓雲願安目的更加明確,方向更加明朗。
而正如他所想,雲願安在帶著他給出的建議,將信將疑來到W國以後,很快就得到了各種考察結果的印證。
無論從政策上還是商業發展上,厲衡向雲願安提到的所有問題都成了關鍵信息。
最開始雲願安也不解和困惑,十分好奇地問厲衡:“你怎麼知道W國會成為聯合新政友盟國的下一個預選國?這件事連我都是才知道。還有,W國的對外貿易此前一直是封閉狀態,你怎麼連它什麼時候重新打通都知道?”
厲衡當時隻是玩笑著說:“我會算命。”
雲願安:“……那你應該可以算出來,我不喜歡油嘴滑舌的人。”
“這倒不清楚。不過我還算出來一件更有趣的事。”
“什麼?”
“我想你的女兒在發高燒的時候可能會需要你。”
“……”
那之後,雲願安便不再追問厲衡任何事。
因為她有個女兒這件事,除了她自己,至今沒有彆人知道。
而在厲衡提到這件事的當天,她的女兒真的發了高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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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掉雲願安的電話以後,厲衡從床上起身。
這已經是他回到彆墅的第七天——
他成功地瞞過了所有人,對於奇跡生還一事守口如瓶,並且從一個話題小明星一躍成為自帶光環的傳奇人物。
大家把他當做超級英雄一樣敬仰著。
曾經看不上他的導演袁望主動發來邀請信息,十分熱切地期望他加入到自己的新電影中,網上的黑子噴子一夜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數人對他的崇拜,熱愛,以及過於浮誇地追捧。
厲衡嶄新的人生順利過頭,唯獨一件事一籌莫展。
【宿主先生,已經七天過去了,彆說讓宿白微喜歡你,他現在甚至連家都不回了。】
係統和厲衡經曆過一次患難與共後,現在說話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我嚴重懷疑你的這個方法行不通,主角受有他命中注定的主角攻,他怎麼會喜歡你呢?宿主先生,不行咱還是實際點,跪下來求他吧——】
厲衡冷哼一聲,對於係統所說的命中注定的主角攻嗤之以鼻:“他不是不想回來,是回不來。”
雖然他不能查看宿白微相關的劇情,甚至現在連給宿白微定位都是違規操作,但厲衡猜都能猜到宿白微最近在忙什麼。
新聞裡天天都在報道宿氏和楊氏的聯姻,兩人的訂婚就在下個月。而一旦這事兒成了,宿烽成為繼承人也就是勢在必得。
宿白微想必在做最後的掙紮,忙得沒空回來研究厲衡的死活。
【是嗎……】係統有些不相信,【感覺宿白微對你沒有那麼感興趣的樣子。】
“少廢話。”
厲衡不耐煩地走出房間,本來想倒杯水,最後卻從冰箱裡順了一瓶酒。
剛喝下一口,厲衡就像是在給自己定心一樣,說了句:“都一起睡過了,還要怎麼感興趣。”
係統:【宿主先生,我強調一下,那天你們隻是躺在同一張床上而已,甚至靠得沒有你上次給他揉肚子近。而且……第二天宿白微就跑了,到今天都沒回來。】
厲衡“嘁”了一聲:“你懂個屁。”
係統確實不懂,但厲衡自己其實也沒鬨明白。
那天他回來,宿白微明明表現得憂心和關切,似乎完全忘記了之前自己還揚言要解除合同的事,也忘記了厲衡和蕭璿的各種緋聞。
他把厲衡纏得那樣緊,聽到厲衡不願意去醫院以後,跑前跑後地給他拿乾淨衣服,找藥箱,幫他擦藥,說話時每個字都小心翼翼,就好像生怕呼吸重了也能將這人吹走一樣。
當兩個人水到渠成地躺在一起的時候,沒有人提出質疑:為什麼他們會走進同一間房,睡上同一張床?
厲衡不提,是因為他需要一個契機和宿白微拉進關係。
宿白微不提,是因為他沒能反應過來。
他們之間自然得就好像本該如此,而厲衡都已經開始設想第二天怎麼誘拐宿白微給他做早飯了——
結果一覺醒來,他剛跟宿白微打了個招呼,對方就一臉驚恐地逃了。
在清醒後終於發現出了問題的宿白微,隻留下了一個倉皇失措的背影,在走到門口的時候還踉蹌了一下。
“不行。”
厲衡咬了咬後槽牙,覺得再不能這麼耗下去,“還是得加快進度。”
【宿主先生打算怎麼做?】
“你以前給我的人物設定裡,還有哪些可以用?”
因為主線劇情被影響,所有人物的故事線多少都有些偏移,而厲衡現在沒有辦法再去看宿白微現在的情況,就隻能從最早一批數據裡找突破口。
【宿白微的基礎設定都是沒有變的。】係統把數據翻出來給他,提醒說,
【唯獨改變的隻有他對繼承位一事的主觀能動性。這個問題有點嚴重,一旦他潛意識裡想要放棄奪權,整本書後期的劇情都會改變。所以現在我們千萬千萬千萬,不可以對他奪權的事再有任何影響,這條線碰都不能碰!】
“哦。”厲衡一邊看一邊問,“那其他事情,我碰碰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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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白微最近換辦公室了。
這件事本身不算大事,無非就是從視野開闊的高層搬到了相對逼仄的地方。
但這表示,宿氏已經在慢慢收回給到宿白微的權限。
從辦公室開始,慢慢被回收的還有他手中的各項產業,大到宿氏的地產實業,小到後來宿白微自己投資的一些新興企業。
宿氏在以這種方式告訴宿白微以及眾人,這場競選,誰勝誰敗已經有跡可循。
中午吃飯的時候,陳昭把午餐放到他的辦公桌離開,宿白微一直到飯菜涼了都沒開動。
因為他發現,自己手裡已經沒有項目了。
宿白微是在午休的時間接到厲衡電話的,那會兒宿白微已經沒有胃口吃東西,正要叫人進來收拾,結果電話就響了。
他一開始並沒有接,想要假裝沒有看見,無視掉。
但電話掛了又響掛了又響,他最終還是接了起來。
結果點到接通宿白微才發現,這竟然是一通視頻電話——
“……”
“彆掛。”厲衡看出了他的意圖,先發製人道,“給你看個東西。”
宿白微眼神一直落在自己拿手機的手上,似乎很難直接看向鏡頭裡的厲衡。
下一刻,畫麵一轉,厲衡的臉消失了,出現在屏幕裡的是宿白微彆墅裡那個幾乎不怎麼被使用過的廚房。
現在厲衡正用一口新鍋不知道在煮著什麼東西。
“這是……”
宿白微迷茫地湊近看了一眼,橫看豎看沒明白厲衡煮的這一團黑乎乎蔫不拉幾的東西是什麼,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