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的第一周,房子裡已經收拾得差不多，隻差些瑣碎日用，於是林揚和厲衡去逛了一趟超市。
工作日的晚上，人不算多,但幾個收銀台還是排起了隊。
林揚趁著厲衡不注意,小心翼翼把戴著戒指的手揣進兜裡。等那隻手再抽出來的時候,上麵空空如也。
戒指被取了下來。
站在他身旁的厲衡隻是淡淡看了一眼他的動作,假裝沒有注意到，不說話,也不作任何表示。
厲衡轉發的那條微博終究還是引起了熱議，所有人都好奇,究竟是誰得到了厲衡的青睞。他們開始捏造一個近乎完美的人來和厲衡相配，而那個被編造出來的“厲衡的愛人”，和林揚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厲衡想要在網上公布他們的關係，卻被林揚攔下。那時候林揚給出的理由很簡單：沒有必要。
……
林揚把購物車裡的東西都拿出來放好,收銀員在掃碼的時候餘光一直激動地看向厲衡。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厲衡退圈了，而且他已經不再像藝人一樣願意暴露在鏡頭和大眾視野中。
他的各個公司和他的一大批粉絲都積極發言表示希望大家儘量將厲衡當作普通人看待，在路上看見了請不要圍追堵截,不要偷拍尾隨,不要影響到厲衡的“退休生活”。
但這很難,比如這位收銀員，就在亢奮與雀躍中重複掃了好幾次碼。
“那個……”林揚想要提醒她。
結果對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厲衡身上，並沒有理會他。
林揚咬了咬唇，說：“不好意思，可以麻煩你快點結賬嗎？”
“啊啊！抱歉抱歉……”
那收銀員反應過來，立刻重新結賬,紅著臉對林揚說，
“帥哥，你和……和厲衡是朋友啊？哇，好羨慕你啊……你們買了這麼多吃的，今晚是有什麼聚會嗎？帥哥，厲衡現在是在沸城這邊定居了嗎？你知不知道——”
“稍等一下。”
打斷她的不是林揚，是厲衡。
她驚訝且興奮地抬起頭看著厲衡：“你你你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
厲衡揚了揚眉，隨手拿了兩盒XX套，堂而皇之往一堆待結款的商品上一扔，說：“還有這個。”
林揚：“？？？”
收銀員：“！！！”
林揚的臉在那個瞬間爆紅一片，手忙腳亂地把東西推到不顯眼的地方。
他想，厲衡作為公眾人物，大庭廣眾買這個好像有點不好。
加上收銀員一臉驚恐萬分的表情，林揚立刻就替他把話攬了過來，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脫口而出：
“謝、謝謝你幫我拿……”
林揚的第一反應是：不能讓彆人發現厲衡拿這個東西是要和他一起用……
可一貫聰明的厲衡今天卻一反常態，故意聽不懂他的意思，笑著問了句：
“客氣什麼，不是你上次叫我戴……唔嗯？”
林揚耳根紅得滴血，猛地抬手捂住了厲衡的嘴。
-
回到家整理完東西，兩人窩在臥室裡，把電視打開當作背景音。
不知道為什麼，林揚總覺得氣氛有些奇怪。
他心裡也還在想剛才超市的事，就問出了口：“厲衡……剛才在超市，你是故意的嗎？”
電視節目實在有些吵，林揚的聲音險些被蓋過。
厲衡聽見了，但又假裝沒聽清，問他：“什麼故意？”
“明明可以不用那樣，而且……”林揚的眼神瞥向床頭櫃，小聲說，“家裡不是還有麼……”
“啊……”厲衡聳聳肩，佯裝無所謂地說，“有備無患。”
“可是，彆人看見了亂講怎麼辦？”
“不怎麼辦。”
厲衡隨便調了個新聞台，然後放下遙控器，轉身頗為認真地看著林揚，說，“他們看見什麼就是什麼，都是事實，怎麼叫亂講？”
“可……”
“說起來，這是第三次了。”厲衡突然岔開話題，沒頭沒尾地說了句。
林揚本來要講的話突然收了回去，一愣：“啊？”
“人一多你就把戒指取了，”厲衡笑得意味不明，“是我拿不出手還是見不得人，就這麼怕彆人知道我們的關係？”
“你怎麼會這麼想，當然不是。”
話雖這麼說，但林揚卻沒有解釋。
他當然不是覺得厲衡見不得人，他是覺得自己見不得人。
他們在一起以後，不管厲衡對林揚多好，林揚始終表現出了一些不能自洽的局促。
會在厲衡麵前緊張，會小心翼翼，會擔心旁人發現他們戴著情侶對戒，會在傍晚散步遇到粉絲衝上來合照的時候，悄悄躲到一旁。
厲衡過去對所有事情都表現出了一種骨子裡的漫不經心，儘管他已經努力對林揚好，但林揚仍有一種不安。
或許就像電影裡講，人的癡情中總不可避免帶著一些自卑。
因此，林揚會害怕厲衡對他的在意並不那麼多，害怕萬一被旁人知曉了他們的關係，有很多人來坐實他們之間並不相配……
所以他不敢隨意消耗這份來之不易的喜歡，太過珍視，就變得束手束腳。
“唉——”
厲衡看他半天說不出話，也不想逼得他太緊，長歎一口氣，靠在枕頭上，自言自語般說，“我這是任重而道遠啊。”
“沒有那回事，彆多想……”
林揚話還沒說完，突然被電視裡最新的一則新聞報道打斷。
“近日，宿氏集團董事會宣布，已正式推選出新任集團CEO，而宿烽作為曾經的集團主理人，如今卻與自己的家族企業分道揚鑣，是否是他過去幾年多次決策性錯誤所致……”
時隔多年，林揚再次聽到宿烽的名字，卻是在新聞裡。他忽然就愣住了，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去。
厲衡卻隻看了一眼，就拿起遙控器準備換台，被林揚抬手按下。
“我看一眼。”
厲衡乾巴巴地說：“沒什麼好看的。”
林揚望了他一眼，有些好奇：“你怎麼了，為什麼有點奇怪？”
“……沒。”厲衡舔了舔嘴角，忽然從床上起了身，說，“我去抽支煙。”
林揚以為是曾經他被宿氏趕出來，造成他們倆三年沒能相見的事，讓厲衡回憶起了不開心。
他看著厲衡的背影，心裡有些納悶地想：厲衡是這樣多愁善感的人嗎？
新聞裡提到了，這幾年來宿烽掌握大權，整個集團像是染上了慢性病，雖然糾察不出一個大毛病，但卻在日複一日的消耗中逐漸衰微。
集團內部結構經過幾番混亂調整，管理層動蕩不安。幾大股東拿出各種原因相繼撤資，過去支撐這顆大樹的最重要的幾大資產板塊兒，也因為宿烽的幾次決策性失誤，被兒戲一般割裂出去。
前年宿烽花大力氣投入到一個新科技的研發，結果以失敗告終，後來不惜挪用了集團公款為自己的個人項目彌補虧空。
這件事時隔許久，如今終於被揭穿，董事會集體聲討宿烽，將他過往劣跡一一細數羅列，並最終把宿烽趕出集團中心，並且以公司名義將宿烽告上法庭。
看到這裡，林揚隻覺得宿烽確實是一個急功近利目光短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