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人心有戚戚。
但心中又是一歎,如果太子蛟不是那麼看重顏麵,一開始就將事情說出來,彆人還能說他一聲坦蕩瀟灑,何至於此。
大王張了張嘴,最終說一句,“帶太子去陳子褏那將病看好,下去吧。”
正如剛才所說,就算不要他這個太子去澄清什麼,上京的情況也已經穩住了。
太子蛟的手鬆了又握,握了又鬆。
為什麼能救人的,偏偏是那陳子褏。
昔日的階下囚,昔日自己是何等高高在上的羞辱對方,現在居然要求到對方手上。
但最終也沒敢說什麼,他也清楚,他所作所為,惹了多少人不痛快。
太子蛟走後,一群朝臣和大王麵麵相覷。
太子蛟實在也太慘了一點,好生生一個維持大乾法紀的太子,自己卻……
一時無語。
……
陳柏接到了那個他最不想接,但又不得不接的病人。
整個過程,沒有一句話。
太子蛟的經絡都是僵硬的,陳柏打了幾次針才弄對。
他真不是故意的。
不過,心情也是痛快到不行。
咬人的毒蛇,也有今天,在他麵前如此狼狽。
陳柏甚至想,乾脆讓太子蛟就這樣一臉疤痕得了,這樣的人肯定不能繼續在太子位置上呆下去的,不過他不敢,其他人都好了,就太子蛟好不了,解釋不過去。
不過,太子蛟現在的心情一定十分的精彩吧,陳柏心道,以後日子難熬的可不是自己,而換成是他太子蛟了。
至於為什麼太子蛟龍最後也沒有站出來說點什麼,上京的百姓誰也不清楚,就像是這件事情太子蛟開了一個頭,然後就沒有參與進來了,成了上京的一樁疑案。
而參與進來的人,山君,陳子褏,還要那群學生,卻名聲雀起。
最特彆的估計就是陳子褏了。
受世人唾罵的陳子褏,居然救了上京好多好多的人,要不是陳子褏敲響那沉冤鼓,受那昭雪刑,還眾人一個清白,這些人真的會被當成妖魔處斬的。
“陳子褏本性不壞,是一個好人。”
“以前對他實在太苛責了。”
不知道從哪裡起,就這麼傳出了一句話,傳遍了整個上京,傳到了陳子褏耳中。
陳柏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在和齊政喝酒。
雲喝酒,隔著手機。
齊政舉了一下酒杯,這妖怪今天怎麼這麼高興,居然還主動找他喝酒,雖然這酒喝得怪怪的,對著一塊石頭舉杯。
陳柏答道,“上京情況緩解,病人肯出來治病了,難道不值得高興?”
齊政:“這倒是,如今上京有點恢複往日熱鬨的勢頭了,這些天一直死寂沉悶,讓人心裡憋得慌。”
陳柏:“咦?我看你一天冷著臉,還以為你會喜歡這樣的氣氛,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喜歡熱鬨的。”
齊政:“……”
他有一天冷著臉麼?
又是一陣閒聊,陳柏今天的心情的確不錯,看到太子蛟那般不願意,那般屈辱,但偏偏還是得來找自己治病的樣子,實在舒坦。
這麼久的憋屈,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接下來的時間,陳柏就更忙碌了,因為病人實在不少。
疾病的確可怕,哪怕陳柏已經全力搶救了,等肅清這些病毒,也用了整整一個月時間。
忙碌的一個月,忙得頭昏眼花,甚至都沒有時間去想太子蛟是如何的羞怒難當,去看那些被他救治的人看向他的目光。
但終歸,一場驚心動魄的鬨劇,也慢慢拉下帷幕。
上京城的封城令解除了。
昔日熱鬨繁華的上京恢複了正常。
而陳子褏這個名字再次響徹了整個上京,因為……朝廷的封賞下來了。
“敕封廷尉府公子柏,為弘閣大學士,賜“昭雪”之名。”
昭雪大學士,小小年紀就被賜予大學士之名,實在驚人。
但有何人敢有異意?又有何人敢不服?
這是陳子褏用自己的性命鬨法場,帶著重傷設醫療點,救治了上京數百人的性命換來的。
曾經門庭冷落到極點,甚至被人天天守在門口等著戳脊梁骨的廷尉府,終於有了些變化。
前來慶祝的貨禮不斷。
陳守業難得的感歎得眼睛都有點紅。
幾曾何時,他走出這門,不也被人戳著脊梁骨麼。
所有人都識時務的沒有提起陳子褏那段不堪的過往。
讓陳柏有些意外地是,齊政居然也送了賀禮前來。
“這人不是一直看自己不順眼麼?還是我現在還掛著他府裡通直郎的官職,礙於俗禮送的?”
搖了搖頭,也沒放在心上。
還有就是,陳柏以前送給異獸的幾個孩子的家裡,準備了好豐富的賀禮前來,讓榮華夫人一個勁熱情地道,破費了破費了。
陳柏也有些感歎,果然人和人相處,都是禮尚往來。
自己送出去的禮,彆人都是心裡有數的,都是功勳家族,誰也不會想著貪這麼一點,都會找個由頭,將這禮變個法子還回來。
雖說如此,但一來一往,這關係就親近了。
不過聽陳小布說,他們學舍的同窗,有兩個的生辰剛好就在這封城的一個月裡,大病之際,誰也不敢辦什麼生辰宴,所以陳小布那兩個同窗真的氣得在地上打滾,直呼生不逢時。
但沒有辦法,這送禮也得講時機,貿然去送那就是硬拉關係,免不了被人說攀附結交之類。
也隻能讓他們等明年了。
聽說兩孩子現在吃飯都不香,每次看到他們遛狗,都眼淚汪汪的。
上門賀喜的還有一個意外的人,居然是趙太子素丹。
雖然隻是來送了個禮就走了,畢竟他國太子和廷尉府扯上關係實在不妥,但也惹得好些人驚訝不已。
陳廷尉趕緊說了幾句,“都是犬子的私交,承蒙趙太子看得起。”
眾人:“……”
說起這趙太子素丹,眾人心情也是複雜。
說起來趙太子素丹還為上京這次大病出了力的。
彆國的太子為他們上京之困出了力,那滋味簡直就是五味雜全了。
不過該對趙太子怒目而視的時候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因為一個月的封城,大乾文士和趙太子的比試暫停了下來,結果這太子素丹居然也沒有就這麼離開,反而留在了上京。
這封城一解除,聽說各地的文士又開始和素丹比上了,至於結果嘛,不說也罷,實在讓人難以啟齒。
他們的邊城保不保得住還沒有一個準數。
上京是重新恢複了,但太子素丹卻像壓在眾人心口的一塊大石,讓人實在喘不過氣來。
陳柏看這素丹,倒像是玩得樂不思蜀了,最喜歡的就是左手右手各抱一隻狗。
今天廷尉府實在熱鬨,陳柏免不了要被迫營業出來招呼一番。
等結束的時候,累得跟狗一樣。
“果然冷清有冷清的好,太熱鬨了也吃不消。”
這時,突然收到齊政的語音,“你多久沒有去看山上的葡萄了,現在都長成了一片一片的綠蔭,還有那些兔子,剛才還有管家來問我,兔子長得似乎快了些,一天一個樣,現在比野生兔子都大了,可還是在繼續長。”
“這樣長下去,該不會變成妖怪吧?”
陳柏:“……”
他都沒有見過妖怪,這些是肉兔子,長得當然快了,古時候的野兔子才多大啊,能比?
不過的確有好長時間沒去看過山上的兔子和葡萄了,那裡可有他的一成利。
還有,因為大病封城,他的課也停下來了,現在也該繼續了。
於是,第二天,約上了齊政,帶上了一群學生,準備去山上寫生一天。
或許是封城解除,大家都憋壞了,連上京的百姓都大批大批地往城外趕,補上落下的野遊。
上京人真的喜歡野遊,一家幾口,再約上三朋四友,熱鬨得很。
陳柏這一群人就更多了,學生都有七十多個。
一個個背著畫板,興高采烈。
每一個人手上還捧一個花盆,花盆的水仙都長得老高了,現在還是綠葉,但看著要不了多久應該也該抽出花苞了。
而一出城,就發現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道路兩旁,如同一條線,整整齊齊地長滿了一顆一顆的植物。
因為封城,誰也沒能出來見過這些。
一群學生簡直瘋了。
“這是我們種的向日葵。”
“啊啊啊,居然長這麼高了,都到我腰乾了。”
他們同樣出不了城,沒辦法照顧它們。
不得不說,植物的生命向來頑強。
一陣風的跑過去,臉上都是喜出望外的表情。
說實話,這麼兩排伸展向遠方的綠植,看上去真的漂亮。
特彆是在大乾,還沒有太多道路設計概念的情況下,讓路邊的兩排綠植看上去彆有一番情調。
哪怕是陳柏也有些驚訝。
說了一句,“以後繼續照顧它們,種植課的考核維持不變。”
一路上,都是學生跑去看自己負責的那個路段的欣喜聲,要是發現缺了一顆,還得氣呼呼地跺腳。
等到了封地,按理那些平民學生,應該也有幫忙種葡萄養兔子,對山上的情況見怪不怪了,但人走在一起,心情就不一樣,依舊開心到不行。
久未來這裡的上京人也是驚奇,“這葡萄居然都爬這麼高了,上次來架子都還沒搭齊。”
“居然還搭成一個個通道,這這……”
光是想著,在這些綠蔭一樣的通道裡麵散步就舒服。
這山也不再是以前的荒山,眼前的綠意漂亮得不像話。
還有人時不時發出驚呼,“快來看看這些兔子,以前還是小兔子來著,怎麼突然就長這麼大了。”
“這也太大了吧,上次我們去狩獵,打的野兔也沒這麼大。”
連齊政都問了一句,“是不是已經長得差不多了,可以收獲了。”
陳柏看了一眼,“這才哪跟哪,還有得長。”
齊政:“……”
還長?估計得養出一群兔子妖怪,現在個頭已經算驚人的了。
陳柏注意力卻在葡萄上,葡萄架上已經掛串了,好多好多。
他買的本就是成熟的葡萄藤,是園林做不下去,出售的成藤。
看樣子今年就能有個好收成。
齊政也看著這些串,雖然現在還小,但密密麻麻的小果實卻做不得假,“不知道長大了是何等景象。”
現在他的那些領民,每天都會來除雜草,隔一段時間就會給葡萄施肥,那些兔子產生的動物肥正好處理掉。
所以這一山的葡萄長成這樣,其實也不意外。
陳柏說道,“今天我們就畫這葡萄架。”
其實現在天氣已經非常炎熱了,一群學生趕緊跑去找了個舒服的綠蔭道,開始搭畫架。
陽光透過葡萄架,留下斑駁的光點,稍微吹拂的山風,如果能靜下心來,也不算熱。
拿著畫筆,對著葡萄架比來比去,他們也不再是初學素描的新手了。
這一個多月,雖然沒有上課,但陳柏要求他們一天一幅素描作品可沒有落下。
陳柏一笑,唐慎的遊戲公司不是開起來了麼,正好讓這些學生練練手,到時候也能給他們換一些能用上的東西當報酬。
像平民學生,光是紙張他們都很難支撐得起,還是陳柏送給他們的。
不過聽說齊政給這些平民學生安排了一些事情,讓他們至少生活有保證。
當時陳柏還驚訝地看了一眼齊政,說實話,齊政對陌生人真的就是……漠不關心的態度。
他不去欺壓彆人,陳柏覺得都算是好的了。
結果齊政回了一句,“等你教好了,我全部買來當長工。”
氣得陳柏差點將鞋拔子撫他臉上,果然是資本家,黃世仁。
陳柏也搭了一畫架,悠閒的畫了起來。
結果,齊政也在他旁邊架了個。
紅衣妖異,齊政今日的藍袍也瀟灑大方。
兩人看上去也算恰然,當然不能看齊政的畫板,不然陳柏忍不住會笑出聲。
“你這畫的是什麼?”陳柏問道。
齊政一本正經,“葡萄架。”
陳柏:“……”
好吧,他說是就是。
陳小布他們是帶了狗來的,笑聲就從來沒有停過。
聽到這些打鬨嬉笑的聲音,才讓人覺得那場上京之困是真的過去了。
帶著人愉快地玩了一天,也算是對這一個月緊張的放鬆。
等這些學生各自回家,陳柏到了多功能電子教室。
將這一個月這些學生畫的素描,用控製台的掃描器,將紙上的素描掃成電子文件。
打開手機,給唐慎發了一條信息,“你的遊戲公司招人招得怎麼樣了?”
唐慎答道,“還行吧,反正也沒想著靠它賺錢,就是自己一個興趣愛好,現在都不知道做什麼遊戲,招進來的人一天都在聊八卦。”
陳柏嘴角一抽,猖狂的富二代。
陳柏說道,“我發你一些我教的學徒的原畫,你讓你那些美術員工給渲染一下,也當給他們練練手,哪有招進來的員工天天沒事乾聊八卦的。”
“柏哥,我發現你肯定是跑到什麼貧困的山村支教去了,你說你這愛好也忒高尚了點,難怪最近想約你出來玩都找不到人。”
說完又道,“要是讓他們知道,是你這個遊戲界的原畫大神讓他們渲染原圖,估計得興奮死。”
陳柏一笑,“就我的學徒畫的,還幼嫩得很。”
將掃描的圖片文件發了過去。
唐慎估計打開看了一下,“還可以啊,其中有不少你的影子,我這就讓他們渲染去,工資也不能白開不是。”
陳柏:“才知道工資不能白開啊,你這樣什麼事情都不讓他們做,他們反而會不安,保不定天天都在想你這糊弄的公司能堅持多久。”
唐慎都笑了,“本也就是糊弄的,現在想想楞是不知道要做些什麼。”
得,任性。
陳柏讓唐慎找人幫忙渲染,其實也是為了給他的學生開畫展。
家長將學生交給他,他總得讓家長看看,他們的孩子到底學了些什麼。
還有就是,他和太子蛟府上門客比試的那道題,他也該想想辦法給出答案了。
太子蛟現在心情一定很低落,那就讓他在低落一點吧。
這些學生的畫實在有些多,渲染的時間估計不會短。
等陳柏掃描完,將圖片文件發完,又用了不少時間。
出了教室,齊政居然還在打理他的向日葵田。
這家夥還真有恒心,居然真的一個人在弄,沒讓人幫忙。
見陳柏出來,這才收工回上京。
陳柏現在的日子的確好過了不少,哪怕是他明目張膽地帶著陳小布出門去茶館聽話本,也沒人會陰陽怪氣說三道四了。
甚至有些人見到他,還會停下來作禮,喊一聲,“昭雪大學士。”
將陳柏聽得一愣一愣。
他現在可是弘閣的昭雪大學士了,說起來弘閣的大學士好像都被叫去和太子素丹比鬥了。
至於為什麼沒叫自己?估計他這大學士靠的不是才學,而是功績吧。
不過聽說,弘閣在冊的大學士愣是讓太子素丹一個一個快比完了,這是勢要取那邊城啊。
等真的將弘閣大學士都比完了,看大王還能用什麼借口拖延,陳柏都替大王揪心,那可是一座城池,結果說沒就沒了。
而此時,大乾朝廷上還真就是如此尷尬。
趙國使臣直接發問,“貴國的弘閣大學士可還有未應戰的?據我所知,無論是上京還是地方上的大學士,都比完了吧。”
大王臉黑地看向了甘荀。
甘荀嘴角也是一抽,被一人壓一國,那滋味簡直了。
甘荀出列,臉色也不好看:“還剩有一人。”
“何人?”趙國使臣一點不客氣。
“新晉昭雪大學士。”
鴉雀無聲。
陳子褏是功績封賞的大學士,又有何才學能勝過那趙國的妖孽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