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執筆大學士的工作十分簡單,就是一字不差的按照陛下的要求寫就是,擅改一個字就是死罪。
所以將他看成一個沒有感情的打字機就可以了,聖旨和他唯一的關係就是他僅僅是寫上去那個人。
金殿上,眾人看向大王旁邊筆直站著的陳子褏,也是感慨人生境遇之無常。
原本都以為是一個前途儘毀之人,現在竟然做到同齡人無法企及的位置。
廷尉府恐怕又要大擺筵席慶祝一番了。
陳柏今天當值,還真給大王執筆寫了一張詔書。
看著詔書,陳柏心裡都有些難以言表,他居然在古代給大王寫聖旨,嘖嘖。
也不知道這執筆大學士每月的月俸有多少。
而這份詔書居然和齊政有關。
齊政上次不是被大王派去弘文閣編寫大乾史麼?
結果這家夥還真用最短的時間給編好了,然後還呈交給大王交差了。
大王的意思陳柏不用猜都知道,是讓齊政去弘文閣閒著的,哪是真讓他去編什麼大乾史。
現在好了,成年的皇子總得安排事情做,所以大王又下了詔給齊政安排新任務了。
陳柏看著自己寫的詔書嘴角都抽了一下。
詔書上的內容很簡單,是讓齊政去打理他自己的封地,希望能弄出個模樣來。
看似有模有樣,甚至書麵上還寄予希望。
但打理自己的封地,本來就是他份內的事情,這算什麼朝廷給的任務?
就差直接說,讓齊政自己折騰自己那點地去,莫要過問朝堂事。
齊政的封地誰不知道啊 ,耕地都沒有,都是荒山野嶺,領民的村子都沒有。
按照一般情況來說,和開荒差不多,沒個幾百年是永遠也彆想弄出點什麼名堂。
彆看現在齊政的封地有一山的兔子和葡萄,但那麼一點東西,對一個皇子來說,對於一個封地來說,芝麻綠豆而已,就像一個稍微富裕一些的鄉紳。
將一個皇子比作稍微富裕的鄉紳,這是何其的汙辱,但齊政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
陳柏執筆寫好詔書後,就退回原來的位置,自有宣讀的內侍接替下麵的工作。
這樣的詔書也不用蓋璽印,直接宣讀就是。
陳柏看了一眼齊政,臉上居然一點變化都沒有,估計都習以為常了吧。
周圍的人的目光都挺意味深長的,有些人沒忍住,多少帶了點嘲弄。
陳柏終於知道,為什麼齊政總是喜怒無常了。
要是一個人一直麵對的都是這樣的情況,心裡如果沒有出點毛病,都沒有人信。
陳柏心道,也不知道下去後,他給齊政介紹一個心理醫生的話,他會不會被打死。
大乾的朝堂,是每五天一休沐日,陳柏歎了一口氣,這執筆大學士可不像弘文閣大學士那麼清閒了。
人活一世,每天出了睡覺工作,剩下能自由支配的時間實在太少了,何苦來哉!
但是吧,人要活得精彩,又不得不麵對這些。
散了朝,居然還有好幾個官兒過來打招呼,陳柏一愣一愣的。
還是陳守業過來將他拉走了,不然這些人這麼熱情,他都有些不好意思直接離開。
結果陳守業說了一聲,“以後這種情況,直接不要理會,徑直離開便是,執筆大學士和朝官又有些不同,能接觸到太多彆人都想知道的辛秘,以後哪怕是我問起,你也不許提你所擬的詔書的任何內容,可記得了”
陳柏一愣,才想起這個執筆大學士的特殊性,看似殊榮無比,但要是做不到僅僅是一個“打字機”的本份,也是時刻都會掉腦袋的。
陳柏點點頭,“我就是個沒有感情的,誰跟我說話我都還他一白眼。”
陳守業嘴角一抽,“也不用如此,自己拿捏分寸便是,隻要不該說的彆說就行,大王還真能將你當成個木頭人不成?那這執筆大學士怕是真的沒有敢任了。”
陳柏心道,也對,看前任執筆大學士不也活得風生水起,交往的官員應該也不少。
隻要做到嘴緊就行。
下了朝,陳柏也算了了一樁心事。
明日就是休沐日,他山君的身份又可以出門浪了,正好去看看山上的葡萄,齊政不是說葡萄熟了麼。
第二日,上京城又出現了奇怪的現象,一群一群的小公子,坐在馬車上,手上提著籃子,往城外趕。
這是昨天陳柏讓人去通知他的這些學生,一起去山上摘葡萄。
恩,這些學生又是去當拖兒的,一山的葡萄,總得引上京人去購買才行。
“老師怎麼讓我們提著籃子招搖過市啊?”
“不知道,反正讓我們在城門口等。”
“老師好久沒在多功能電子教室給我們上課了,現在天氣這麼熱,好想呆在教室裡麵。”
“還有喝冰了的甜水。”
陳柏到了的時候,城門口都是這些學生堵著的馬車。
人都到齊了,陳柏大手一揮,“出發。”
陳柏是用山君的身份和齊政一輛馬車。
為了避免尷尬,陳柏找了個話題,“聽說大王讓你專心治理你的封地?其實這也是好事,反正你的封地也得打理一番,不然一直都像現在這樣,大部分都荒涼得很,哪裡像正常封地了。”
齊政沒有說話,突然開口的時候,陳柏都哆嗦了一下,“我從趙國回到大乾之前,曾經想過很多自己可能麵臨的處境,甚至奢望過大王會因為我這麼多年的背井離鄉而心生愧疚,但現在看來,都不過是一廂情願而已。”
陳柏:“……”
齊政一直以來,都冷酷得沒朋友,應該從來沒有和人吐露過心聲吧。
其實,有人願意和你吐露心聲,應該珍惜的,但……齊政這是將他這個妖怪當朋友了吧,甚至可能是唯一的朋友。
這壓力就有點大了。
齊政繼續道,“你說如果我主動去爭取一些東西,合適麼?”
陳柏都不敢說話,他怎麼聽著有些膽戰心驚的。
再說,你一個爹爹不疼姥姥不愛的邊緣皇子,用什麼去爭啊。
這不是找死麼。
齊政看上去心事重重的,陳柏總覺得要發生點什麼大事。
好歹是他古代的網友,陳柏也不敢承諾什麼,隻能安靜地聽著。
一個人如果要改變,一般都是在受到了無法忍受的壓迫之後,而齊政現在很可能就處在這樣的關鍵點。
但勸齊政不要爭?他又實在做不到,齊政的遭遇他雖然隻窺得一點,但也知道有多不公。
歎了一口氣,隻能順其自然。
還好到了封地,氣氛就好了很多。
一群學生圍了過來,“皇子政,老師說今天我們籃子能裝多少都是自己的,還可以在山上隨便吃。”
齊政:“……”
這妖怪還真是大方。
齊政點了點頭,迎來一片開心的聲音。
陳柏也提著籃子,向山上的葡萄架走去。
葡萄的葉子都已經有些泛黃了,而一串串的葡萄,綁在架子上,看上去特彆的漂亮,如同一串串黑色的水晶。
陳柏也笑眯眯地,終於到了收獲的時候了。
說了一聲,“摘成熟了的,甜。”
一群學生早就跑得飛快,小小的人影,提著籃子,看著長得好的,就摘下一顆嘗一嘗。
“好甜。”眼睛中都是驚喜。
“以前遠遠地看著不覺得,沒想到每一顆都這麼大。”
“嘻嘻,要是能放在我們多功能電子教室的冰箱裡麵凍一下肯定更好吃。”
邊吃邊將看著滿意的葡萄摘下來,一大串的放在籃子裡麵,看上去特彆好看。
那些野遊的上京人,看著一群學生摘葡萄,難免露出驚訝的表情。
以前看守這些葡萄的百姓可是不會讓他們摘的,一路上人多,就算有心要摘,也會不好意思,這可是彆人種的,而且是皇子政種的,心中肯定會有顧忌不敢摘。
才驚訝著,就聽到有人喊了起來,“有想嘗試摘葡萄的麼?進去隨便吃,不過進去得交一些銀子,算是吃掉的葡萄錢,然後摘了多少再拿到我這裡算錢……”
陳柏聽著安排的人講規則。
就像他以前在城市上班,每次郊區的水果熟了的時候,就會去摘一些。
以前唐慎說矯情,又不是買不到。
結果帶唐慎去了幾次之後,這家夥比他還勤快了,每次都算著什麼水果該熟了,開個車去摘好大一車回來。
其中樂趣,可以說是繁忙的人休閒的最佳方式。
沒多久,就有不少來野遊的上京人交了錢,提著個籃子陸陸續續進來了。
圍著一串葡萄,認識的不認識的都能討論上好久。
吃一些葡萄,買一些葡萄,然後再去燒烤區烤一隻兔子,絕對是十分舒服的一天。
陳柏看了一會兒,這滿山的葡萄可得快些賣出去,時間一久容易壞,不像兔子,還能繼續養著。
還沒過多久,就有學生出來了。
手上的籃子裝得都快漫出來了。
“早知道摘慢一點,一會兒就摘滿了,後麵應該還有長得更好的葡萄。”
小腦袋直甩,但臉上全是笑容,他現在摘的也不差,可甜了,他都嘗過的,將皮稍微一咬,裡麵全是甜甜的果肉,連籽都沒有,特彆好吃。
小小的人兒,提一籃子葡萄,看上去特彆有意思。
陳柏也摘了一籃子,夠他吃好久了。
然後去等其他學生。
結果就看到甘辛雙肩上各掛一籃子,雙手上也是一手提一籃子。
陳柏一愣,不是每個學生一個竹籃麼?
“這是我們將我們那份送給了甘辛。”陳小布說道,“甘辛要回老家上穀城省親,讓他帶在路上吃,不然離開了這裡,他就買不到了。”
甘辛眼睛都笑彎了,“太多了太多了,路上吃不完壞掉了怎麼辦。”
一個籃子就夠吃好幾天,不過他回去省親,路上肯定也不會就他一人。
“甘辛你走了就看不到新電影了,老師說要在太子蛟門口那個大廣場放新電影,還要在那裡給我們舉辦畫展,還要舉辦詩詞大賽……”
陳柏的確說過這些,甘公出的題目,他和太子蛟府上的這一場比試拖得太久了,也該有個結果了。
加上和素丹的比試,素丹來大乾的時間也不算短了,自己是弘文閣的最後一個還沒輸的大學士,素丹近期肯定會找自己比試的。
陳柏想了想,和素丹的比試實在勝之不武,他想到了一個不比也能屈人之兵的辦法。
至於這些事情為什麼要在太子蛟門口進行?
一是那裡的確大,二嘛,打臉肯定要上門打才過癮。
甘辛嘴巴都翹起來了,“家裡非得讓我回去省親,我讓他們等著新電影看了再回去,他們都不肯。”
氣死他了。
還好,今天他的同窗送了他好多葡萄,特彆甜。
陳柏今天也就是帶這些學生來摘葡萄,恩,來當拖兒,等學生都出來後,就帶著回上京城了。
當然,到了城裡,直接讓這些學生下了馬,提著滿滿一籃子的葡萄招搖過市的回家。
不用他們說什麼,總有人會去打探消息的。
那一籃子又大又黑的葡萄,看著都喜人。
做完這些,其他事情就交給齊政了,基本就是接待上京人來摘葡萄的事宜,陳柏就等著收他的一成利。
陳柏現在有了執筆大學士的職務,除了休沐日,其他時間就忙碌了起來。
每天都得上殿,站在龍椅旁邊,跟個小太監一樣,恩,這個時代的內侍還不是太監,但職能差不多。
其實也並無壞處,聽著百官討論朝政,他是廷尉府的大公子,以後肯定要走上仕途的,這何嘗不是學習的最好途徑。
就當是為以後打基礎了。
執筆,寫詔書,也從一開始的稍顯興奮,到後麵的麻木。
也隻有寫到一些奇怪的內容的時候,會有些感想,但無論如何他都不能發表看法,這是百官的事情,而不是他一個執筆大學士的職責,這道理他懂,不然容易得罪人,正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隻是,陳柏現在正在寫的這張詔書……
陳柏眉頭皺了又皺。
是一張調兵的聖旨。
上穀城被巴**隊包圍,情況危急,特調遣邊軍前去支援的一張調兵令……
上穀城?
這不是甘辛的老家麼?甘辛應該正在上穀城省親。
而巴**隊,左丘的老師不就死在巴**隊的屠城之中,凶殘異常。
陳柏也是第一次感覺到諸國混戰的氣氛,沒想到這麼快戰爭就來了。
陳柏看了一眼甘荀,甘辛可是他孫子,不過甘荀並沒有發表太多意見,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
陳柏不由得邊執筆擬旨邊聽百官的討論。
來龍去脈大概也聽了個七七八八。
和賣給魯國兵器有關係,應該是巴國的故意報複才圍了上穀城。
大乾雖然給出了,無論哪個國家前來,都可以購買武器的消息,但這第一筆買賣賣給了魯國,肯定損害了巴國的利益。
朝廷上氣氛嚴肅,“上穀城遠離上京,實際情況不得而知,而邊軍都在防禦諸國,調動多少合適?”
“太少恐不夠,太多又怕其他諸國趁虛作亂,我大乾因為兵力略勝過其他諸國,一向是其他諸國的眼中釘肉中刺,切莫讓他們有機可循。”
商議了一會兒,最終給出了一個調兵的具體人數。
陳柏將人數填上,這調兵令才算完成了。
陳柏對打仗完全不懂,心中有點擔心甘辛那個小家夥,但也沒有辦法。
隻能多注意關於上穀城的一些消息了。
等巴國圍困上穀城的消息傳到市井,也是一震轟動,因為大乾兵力要強過周圍諸國,一般沒什麼人敢惹。
而陳柏的那些學生就憂心忡忡了。
“聽說巴國人特彆凶殘,特彆是他們的軍隊,也不知道甘辛現在過得好不好。”
“被圍了城,沒水沒糧,肯定過得不好。”
“甘十三以前掉了井,好不容易被老師救回來了,現在又被圍在了城裡麵,太可憐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聽說……聽說巴國人最喜歡屠城。”
陳柏再次得知上穀城的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天以後了。
依舊是在金殿上,是十萬加急的戰報。
上一次調遣的兵力居然少了,被巴**隊克製。
這也是上穀城離上京太遠的原因,朝堂無法時刻掌控上穀城的時實消息,而偏偏這上穀城離巴國的首都要近很多。
好消息就是,上穀城借助地利依舊在抵抗。
但能堅持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戰報上的消息,是巴國發起了幾次突襲,雖然抵擋住了,但上穀城的損失也不小。
陳柏的心都哆嗦了一下,巴國既然決定報複,恐怕不拿下上穀城必定誓不罷休。
而因為上穀城地勢太遠的原因,朝廷的消息太落後了,無法掌控時實情況,兵力調控上多有延遲。
陳柏手上就有一把還有血跡的古琴,心中怎能不擔心,巴**隊的凶殘,以前也時常有所耳聞。
等下了朝,陳柏一回到家就給齊政打通了視頻。
“是不是朝廷能時實掌控上穀城的情況,就能讓上穀城幸免遇難?”
齊政愣了一下,“話是如此,但上穀城在千裡之外,就是用最好的馬,最快的哨兵,沒日沒夜替換著馬奔跑,也得七日。”
陳柏說道,“我需要借用你的人,用最快的時間將我的東西送到甘辛手上,或許我有辦法獲得上穀城的時實情況。”
齊政猛地抬頭,“當真?”
如果真是如此,這對他何嘗不是一個機會。
陳柏點了點點。
然後用手機買了兩樣東西。
一樣是一塊學生手表,一樣是一隻大疆無人機。
然後開始寫簡單的使用手冊。
心道,甘十三,能不能自救,就看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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