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三萬,之後十萬不止。”馬擴小心做答,複又趕緊解釋。“不過都是其餘山寨聚集而來……靖康之後,金國國主下旨,以河北為國土,讓金國猛安謀克遷移河北,濫劃河北士民為仆為奴為戶,河北沸反盈天,以成鼎沸之勢,到處皆是逃人。而兩河士民一旦逃脫抵抗,十之八九要上太行山,此時南太行以昔日張龍圖安置的王彥王太尉為首,號稱八字軍;北麵便是以臣……以……以五馬山為首,號稱五馬軍……俱有十萬之眾。”
“朕已經看清楚了,”趙官家認真聽完這話,便居然隨意收起書信,平靜下了結論。“這就是十八弟的筆跡無誤,你們都不要疑慮了。”
張浚等人見到官家自己都不在乎,自然也鬆了一口氣……所謂激憤之態,來得快,去得也快,反而感慨起了‘信王’的運氣。
然而,他們哪裡知道,這趙官家認得狗屁筆跡?趙玖分明是隻認得十萬太行山遊擊隊!主動來投靠的十萬遊擊隊,彆說這信王是真是假不好說了,就算是馬擴找了一條狗演的,他都認了!
“朕借著此事說幾句話。”趙玖心情舒暢,且將書信交給一旁楊沂中,便繼續在座中從容言道。“呂相公、汪相公,且不論馬擴剛才言語如何衝動,朕隻問你們,兩河士民之洶洶,你們感覺到了嗎?關西呢?”
呂好問和汪伯彥齊齊語塞。
“這個不好答,”趙玖也在座中笑了。“因為若說感覺到了,便如何好再堅持揚州、壽州?若說沒感覺到,豈不是坐實了兩位相公沒心沒肺,身為國家執政,心中卻已經忘了兩河、關西數千萬士民?”
“臣慚愧。”汪伯彥第一個轉向。
“不用慚愧。”趙玖愈發笑道。“因為道理剛剛馬擴已經說得清楚了,壽州、揚州這裡確實是萬般好,然而萬般好卻都抵不過一個南陽能連結關西,統攬全局。”
禦帳前再度鴉雀無聲。
而趙官家將有些歪的襆頭取下,抱在懷中,一麵整理,一麵繼續言道:“而朕也是早在那日水戰後便想清楚了,想要興複兩河,剩下的二十萬也好,十萬也罷,西軍殘部是不能鬆手的,隻是東京實在是危險,沒必要如此冒進,所以行在便隻能去南陽了……諸卿以為如何?”
“臣讚同!”樞相汪伯彥迫不及待。
“臣附議!”禦史中丞張浚也立即出聲。
旋即,趙鼎、王淵等人也即刻跟上,林杞、張所二人隻是微微對視一眼,便也俯首稱命,甚至胡寅和小林學士也都匆匆表示了讚同……唯獨一個呂好問,依舊猶疑不定。
“臣非是忘關西。”轉眼間成孤家寡人的呂好問最終也無奈俯首。“而是說東南財賦不可棄,望陛下……”
“無妨,”趙官家隨意言道。“東南這麼重要,繼續讓李相公領著皇嗣,擁著太後坐鎮揚州便是……朕自與諸公往南陽,以定關西、中原人心!”
呂好問怔了一怔,旋即俯首。
然而,周圍自汪伯彥以下,不知道多少人如撥雲見霧一般,居然比呂好問反應還快:
“官家此議甚妥!”
倒是張所張龍圖與林杞林天官各自相對,但在人群之中,卻居然不敢輕易置喙。
“既然定下去南陽。”趙玖繼續抱著帽子從容言道。“有些安排你們也聽一聽,若二位相公無話,便當是東西二府讚成了……朕有心想讓韓世忠隨行在西行,也是借他掃蕩荊襄、京西之意。”
“官家好決議!”禦營都統製王淵迫不及待。
“如此,便讓張俊與韓世忠換一下,張俊為淮東製置使,韓世忠為淮西製置使,俱為都統製,淮河上遊水淺,船隊就交給張俊了。”趙官家繼續侃侃而言,也不知道是心裡想了多久的。“其中,張俊在淮東,轄海州、漣水軍、淮陽軍、宿州、泗州,把守京東東路通道,並伺機向北,儘量收複京東東路。”
“官家此舉甚妥!”汪伯彥連連頷首不及。
“韓世忠在淮西,轄壽州、亳州、順昌府、蔡州,先掃蕩淮西、京西盜匪,再論其他派遣。”
這時候,汪伯彥、王淵等人已經察覺自己有些失態了,卻是無人再隨意開口。
“還有張龍圖,按之前大約議論,加京東兩路製置使,駐南京,壽春這裡的物資、民夫朕全都給你,待金兀術北走,你便主動引兵過去,接替楊惟忠……嶽飛是你舊部,本事你自清楚,他也最服膺於你,張榮也是個人才,都望你好生使用。至於宗副帥在你西麵,也要好生聯絡。”
“臣遵旨。”
“趙鼎的壽州知州本為權差遣,但此番下蔡守城計有大功,又資曆極深,做事極妥,當破格轉用,改淮南兩路轉運使,為張龍圖與張俊之後……尤其是張俊,要好生勸他悉心用兵。”
“臣感激涕零!”趙大牧真是覺得什麼都值了。
“五馬山那裡,你此行意思我也懂得……封信王為元帥府副帥,加馬擴為北道都總管,總攬太行北麵戰事……不要求野戰、大戰、浪戰,但能存實力以待將來有所呼應,便是極佳的。”
“臣萬死不辭!”馬擴宛若夢中。
“就這些了。”趙玖一口氣說完,方才釋然。“若有哪裡遺落,咱們再議便是。至於其餘行在兵馬,且準備妥當,等金兀術一走,咱們便即刻動身,往南陽去吧!”
眾人齊齊俯首。
“哦,”趙官家重新戴上襆頭,複又恍然想到了什麼。“讓許景衡、張愨兩位相公回來吧……這些日子辛苦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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