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潮見的身體很熱, 容洵也很熱, 他和她緊緊貼在一起,似乎連吹過的涼風都染上了熱意。
燕潮見叫他看得很不自在,就好像自己的心思被洞察了,她不由彆開視線,從嗓子裡擠出聲音:“你既然知道我在那兒還……”
末了卻沒了聲音。
“…嗯?公主說什麼?”
容洵沒打算讓她含混過去。
遠處陰十七娘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隻要她筆直往前就會經過二人藏身的這個屋子。
燕潮見想起方才自己在桃花樹下看見的那一幕, 目光就倏地挪回容洵臉上,二人離得很近,幾乎能嗅到彼此溫熱的呼吸, 他的眸中染著熱意, 映照著她的麵影。
“知道我在, 還讓她碰你……”大腦幾乎沒有思索, 她眯起眼,低低道:“我就幾天不在罷了,你這隻偷腥的貓兒。”
容洵愣了愣。
少女瑰麗的麵頰上透出了點緋紅,一雙鳳眸像含了泓水, 在他身下的大片陰影裡微微顫動著。
分明急躁又慌張, 可性子使然,她不許自己顯露弱勢,於是就擺出一副強硬、威嚴的神色, 用看似質問的口吻凶他。
這點虛張聲勢, 容洵不會看不出來。
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燕潮見微紅的麵頰, 閃著凶光的水眸, 忍不住嘴角一翹,竟然低低笑出了聲。
他的笑聲伴隨著點氣音,從喉嚨裡發出來的,這比直接笑出聲還要讓燕潮見感到被冒犯。
“你——”
“公主。”
他打斷她。
右手從她的腰後攀上來,輕撫著她柔軟的臉頰,“公主……你真可愛。”說罷低頭在她臉頰邊親了親。
燕潮見徹底怔住了,被他吻過的地方像火燒一樣蔓延起了溫度,這感覺太過陌生,她下意識地想把他推開,可一使力才發覺自己的雙手被他禁錮在牆上。
“其實,從公主開始站在那兒起,我就一直注意著公主,所以公主一走,我就追來了。”
容洵的臉貼著她的臉,看不清他的神情。
“她那時說了什麼我一點也沒聽見,也不記得了。”他又補充,像是在解釋。
末了頓了頓,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側眸窺了下燕潮見的神情,“以後我不跟她說話了……公主彆生我氣。”
他低低說著,眸中帶著小心翼翼,全然沒了方才那副滿帶侵略性的模樣,像極了一隻做錯事的幼犬,垂著尾巴,眼巴巴地看著她。
對著這張因為生得太過漂亮所以可憐起來就格外可憐的臉,燕潮見心底那點不滿已經被他給看沒了,不過麵色還是肅著:“如今聖人已經令學士擬旨了,這可由不得你。”
容洵的動作一頓。
他默了默,左手輕輕一鬆,將燕潮見的手放開,又往後退了兩步,纏繞在二人間的熱意一下子被涼風吹散了。
燕潮見直起身,將有些無力的身子倚靠在石牆上,撫了撫手腕上被他抓紅的印子,他用的力氣不大,這些印記很快就會消掉。
“公主怎麼看?”他問。
“燕景笙起勢太快,聖人必須得拿陰家來壓他。”燕潮見道,“容理的婚事另有大用,他們這才選了你,容公想必也覺得趁此機會能把你困在掌心裡。我猜得沒錯吧?”
不過也正因為有陰家這個婚事在,容洵或許才逃過了一頓嚴刑拷打。
這才燕潮見看來,不是個壞結果。
“我就幾天不在罷了,你這隻偷腥的貓。”
想起方才自己由著性子說出的話,燕潮見不由揉了揉眉心,她隻是想來看看容洵有沒有受傷,這句話並不在她的預料之中,就算容洵不和陰十七娘成親,也不可能和她。
起碼現在不可能。
她明明知道的……真是糊塗了。
燕潮見抬眼窺了下容洵的神色,他立在那裡,麵色如常,沒什麼波瀾,也沒有在看她。
事到如今也沒法再說讓他不要在意自己之前那句話。
“若聖人隻是想借陰家來壓太子倒也罷了。”容洵對燕潮見心中所想並無察覺,“公主有沒有想過更壞的結果?”
“……更壞的結果?”
燕潮見顰起眉。
“公主覺得,聖人是怎樣的人?”他忽然轉了話頭。
聖人,燕潮見比誰都清楚她的阿耶是怎樣的人。
他心狠,無情且多疑,否則也不能在那場奪嫡之爭中殺出一條血路。
正因為如今的權勢來之不易,他才更不許旁人試圖動搖自己的地位,哪怕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可就算如此,聖人也並不是個殘暴的君主,相反,說他為民愛民也不為過。
以後的史書上不會提起他死去的皇後,不會提起被他推上斷崖的公主,隻會濃墨重彩的稱讚他是一代明君吧。
燕潮見想著,淡漠的,幾近不帶感情地回答:“聖人是個沒有心的人。”
這就是她的阿耶。
容洵不置可否,垂眸盯著她的裙擺,“那公主覺得,聖人有沒有可能會扶一把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