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是想求公主,”陰十七娘垂垂頭,“求公主,能不能……救救他。”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燕潮見不為所動。
她不知道陰十七娘究竟知曉多少內情。
許是猜到燕潮見不會這麼容易被自己說動,陰十七娘絞絞腰間絲絛,又道:“他……受了傷,看起來很不好,我不敢叫旁人知曉此事,這才將他藏在院子後麵。至、至於他為什麼會受傷,為什麼會到陰家來,我也不知。”
“看起來……”她囁嚅了下,“像是遭了什麼人的追殺。”
這不過是沒有任何根據的揣測,因為容理什麼也不願說,但他傷成那樣,再拖下去搞不好就會沒命。
公主既然見過容理後還能沒事人似的回來,那起碼說明她一定和容理有過什麼交集。
這個交集,能不能讓公主救他一命,陰十七娘心裡沒底。
她偷偷抬眼,窺見燕潮見仍然麵色如常,似乎對她的話並沒多大興趣,心底就打起了鼓,“公主……”
“你是想救他,還是想讓我幫你處理掉這個麻煩?”
燕潮見淡道,“畢竟你和容三有婚約,要是叫人知道容理在你院子裡那麼多天,彆說是和容家訂親,就是這輩子再想找個好夫郎隻怕也難了。”
陰十七娘聞言麵色驟然白了白。
“彆怕。”燕潮見笑道:“我不是問你了嗎,是想救他性命,還是單純想處理掉這個麻煩。”
“公、公主的意思是……”
“救人性命不難,但追他的那群人完成不了差事便不會善罷甘休,救他,隻會惹一身的麻煩。但你想要的若隻是後者,那就很簡單,我也不是不能幫你。”燕潮見眯眼,“你想怎麼做?”
這是很簡單的二選一。
選了後者,公主就會幫她處理掉容理,那群追殺的人也能回去交差,從此往後,再沒了任何後顧之憂。
與救他性命相比,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陰十七娘怔了怔。
她的確沒有想過。
“我和容三,是不是很像?”
他問這話時,她忘記了去看他的表情,隻記得他的聲音低低的,聽得她心底有些揪痛。
“那他和我,你喜歡哪一個?”
頰邊似乎還殘留著他指尖冰冷的觸感,和這般溫柔的語調毫不相稱。
“……他們都選了他,那你會選我嗎?”
他抬眼看她,孤寂而絕望,似乎透過她在看著彆的什麼他無比渴望的東西。
她沒有任何依據,但他那時說的“他”一定是指的容三郎吧。
他的從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讓他露出那樣的神情?
陰十七娘什麼也想不到,什麼也不了解,不管是對容洵,還是容理。
可有一件事她很清楚……
她並不想讓容理死。
她重新看向燕潮見,緩聲道,“我選前者。”
“那你就會被卷進麻煩事裡,我說過了。”燕潮見挑眉。
“我知道。”
她輕道:“即使如此,我也不想讓他死……”
她說不上來為什麼,也許隻是因為自己長了一顆無聊的憐憫之心,但憐憫也好,她不想讓他死。
燕潮見沒出聲。
她盯著眼前這個水眸粉腮,柔弱而乖順的女子,心底是有些意外的。畢竟容理對她而言,不管怎樣都是一個障礙。
出生在望族的女子,尤其是陰家這樣走下坡路的望族,她們從出生起就受著明確的階層教育,隻有嫁得好的女兒,能給娘家助力的女兒,在族中才會有地位,才能得到家族的撐腰。
陰十七娘若真能嫁進容家這等高門,就能在京城名媛圈裡翻身。在陰家說什麼算什麼。
於她而言,如今的容理隻會是一個非常礙事的存在。
所以她才會說那些話來試探她,她當然不會不救容理,隻是想先看看陰十七娘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陰家是不是敵不知道,反正不是友。
看燕潮見久久沒有答話,陰十七娘忐忑,“公主?”
“你真的想好了?”
燕潮見說話毫不留情,“你幫了容理,就意味著不可避免的要得罪一些人,到時若出了什麼事,你最好記得是你自己要惹麻煩的。”
這話裡的警告之意陰十七娘自然聽得出來,她輕輕頷首,“我想好了,隻求公主能救他。”
燕潮見:“……好罷。”
她立起身,招了斂霜進內,“把前些日子送來的幾籃梨和那幾箱彩錦裝了車讓周運送十七娘出宮回府。”
貴主不是個愛賞賜人的主,況且這陰十七娘和貴主關係也說不上多好,斂霜心底雖疑惑但也沒問,福一福身便下去吩咐人搬東西。
燕潮見又回身衝陰十七娘道:“聽好了,照我說的做。”
周運來時看見那輛全用來裝了大箱小箱的馬車也覺得奇怪,畢竟曾經的傅四娘都沒得過貴主這麼多賞賜,這陰十七娘到底是怎麼得了他們貴主青睞的?
不過他自然不會多嘴,該乾嘛乾嘛。
因著聖人解了燕潮見的禁足,當日又賞了一大堆金銀珠寶下去,全宮都知道晉陵公主隆寵依舊,守門的侍衛一見周運,不敢多盤查,趕忙放了行。
車裡賞賜不少,陰家的下人光是搬就要搬一陣子,周運乾脆就在府門口守著,等馬車空了再給公主駕回去。
陰十七娘回去時叮囑完下人輕慢些,轉身就往自己院子跑。
周運在外頭著實等了很久才見陰家的下人慢吞吞地把馬車駕出來,“周都尉久等。”
“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