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擋回去了?”
“嗯。”初微分析道,“我就是覺得你若想接納衛家來人的話,這些年早就要了。再說了,五皇子為人那般……想來衛家也好不到哪裡去。”
以陸今安今時今日的地位,若是有想要納新人的想法,大可以找個自己喜歡的能放得下心的,而非被人強行送進來的。
但這位爺目前所有的精力和心思還都在權力追逐階段,這方麵需求並不多。
“我送衛家出門時,正巧碰上了三弟家夫人,她嘴快得很,轉頭就告知了她家祖母。大老夫人拿這事說我不賢惠,我沒忍住反駁了她。”初微小小的心虛了一下,“我原覺得我說得並不算太過分,可她走的時候依然氣得厲害。”
這麼多日相處下來,陸今安也發現,初微很善於透過表象看到一些事情的本質,和人相處時也能照顧到對方的核心需求,在家中同哥嫂和小妹都相處融洽,即便之前陳家退婚的事讓祖母對她生了嫌隙,但內心裡卻從不否認她是個不錯的孫媳。
而她能把大老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說明人也機靈,遇事能保護好自己,還能把握住大的原則和方向,不會一味的追求賢惠,什麼人都往家裡領。
這樣的初微的確是他遇見了會動心的那種女子,隻是他早前失了先機,沒有把握住她,到手的媳婦總籌劃著跑路。
初微見陸今安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捏了捏她臉頰,神情裡是少見的溫柔。
初微覺得,如果肢體語言能有配音的話,應該會配著兩個字,真乖。
曖昧的氣息頃刻之間蔓延開來。
大概五秒鐘過後,陸崢輕快的聲音在從門外響起:“前兒從廣福寺帶回的桃花酥味道極好,李維他們把兩盒都分完了,到最後隻給我留了一塊兒,下次去寺裡踏青時咱們再帶些回來。”
陸今安突然想起,那天他們從廣福寺帶了兩盒桃花酥回來,初微一塊都沒分他,而是把整整兩盒都給了陸崢,讓他拿去學校招待同學了。
他現在混的比陸崢都遠遠不如,想要讓她敞開心扉接納他……大抵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
大老夫人吃過兩粒清心丸後,並沒覺得到心裡舒坦多少。
她雖然行事偏頗,喜好貶低彆人抬升自己,但大多時候都有分寸,知道什麼人該惹什麼人不該惹,至少沒有惹到弟妹本人和陸今安頭上,也沒做出真正對二房不利的事。
所以這些年來不管她怎麼上躥下跳,陸今安都相對寬容,至少沒在明麵上這般不留情麵。
而此次的事情明明是林家行事不妥,她在替陸家討回公道,卻不知怎的就讓陸今安動了這麼大肝火,這般不留半點情麵的直接叫板,實屬罕見。
大老夫人心中有氣,卻又不好對著陸今安發作,隻能對著孫媳邵氏和孫女陸映容道:“自打娶了這林氏之後,二郎行事越發古怪起來,這家裡我看是住不得了。”
她不想承認家中最出息的子侄對自己
不滿,隻能將原因歸結於林氏這個外人蠱惑。
說到底,這事都是因著林初微而起,陸映容埋怨地看了一眼邵氏:“嫂子也是,明知道祖母是這個脾氣,還聽到什麼風吹草動都跟她說。”
邵氏訕訕道:“我也隻是一時嘴快。”
陸迎容撇嘴,明明是唯恐天下不亂。可因著今天家裡已經吵了幾場,她也懶得再管這個嫂子的小心思,而是對著大老夫人問道:“祖母可是要請大夫過來看看?”
大老夫人搖頭。
她今日先是想著幫弟妹訓導一下林氏,不成想她這般沒規矩,沒大沒小的跟自己吵起來,關鍵還吵贏了自己,這事大老夫人想起來便頭疼得緊,提都不想再提。
至於陸今安的事……就像他說的那般,他是教訓自己府上傳話的下人,若她告訴大夫,自己是因為這事氣著了,人家還不知怎麼覺得她在家裡攪風攪雨。
反正日後二老夫人和林氏總要回京的,到時再算這筆賬也不遲。
****
大老夫人從前過來青州都住個小二十日,這次踢著了鐵板了,失了麵子和失了裡子,隻住了幾日就回去了。
初微聽說她臨到走了也沒說出什麼來,隻跟老夫人道,家裡孫子孫媳厲害,弟妹這些年在家不易,若是以後在家住得不舒心,隻管去京城她們妯娌兩個作伴雲雲,真是臨到走前還不安生,又擺了他們一道兒。
不過好在她再是心有不甘終究還是走了,初微感覺整個世界都清淨了。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一片歲月靜好。
如今是新書發行的關鍵期,初微最近往外跑的勤。
不知後來陸今安又同衛老爺說了什麼,前者最終也沒有接受那兩個綠衣美人,且跟衛家關係開始變得不冷不熱,出門也變少了,給了初微一種“女主外男主內”的錯覺。
陸今安這日來到正院書房時,看初微早早出去了,可能走得有些急,地上散落了幾張信紙也沒注意到,他便將信紙撿起來收拾到信盒當中,發現裡麵已經放了多封來信,全是李修然給初微所書。
在信件最後,李修然也是用了書信常用結束語“盼君安”三個字,寫得可比從前初微給他去信時真情實感多了。
初微中午回府後,就見得陸今安將收好的信盒遞了過來。
“風吹散了幾頁信,我給你收好放進去了。”他道,“書肆經營之事……李修然同你一起?”
“嗯……當時購置店鋪時,我們商定好了,我占八成,他占二成,我想著做這些事情我沒什麼經驗,還可以少出一些銀錢,便答應了他的提議。”
“那你想不想把店鋪全盤下來?”
初微覺得陸今安說話有點她們從前部門領導的風格,通常問你想不想的時候,其實就是他想。
她大概也明白陸今安的思路,像他這樣性格強勢又不缺錢的世家子弟,大概都比較喜歡自己獨斷,尤其這種小生意不想跟人合夥牽扯不清,還能避免結黨營私的潛在風險。
其實在李修然臨走之前(),他們也曾談過一次‰()‰[(),倘若日後李修然能順利考中進士入朝為官,她就把店鋪全盤下來。
畢竟李修然做官之後不可能再經營這些事情,隻能讓家裡人代為打理,初微覺得跟李修然商量著來經營鋪子還可以,他們思路多少還在一個頻道上,但跟李家人一起做生意就沒必要了,倒不如一個人來做更舒心些。
所以他們商量好了,隻要李修然考中之後,就把他的那二成份額按之前商量好的原價轉讓給她。
初微將商定結果簡單告知了陸今安,但也表示可以尊重他的想法:“我原本想著他身上沒有功名,合夥做點生意也不打緊,如果會影響到你和陸崢的話,這事我們可以再議。”
李家人讀書都不錯,李修然隻是這幾年不走運,家中長輩接連亡故耽誤了不少,陸今安算了一下,他科考入圍大概問題不大,也樂得表現大度一些。
“這事也不急。隻是他如今在京中苦讀,來年春闈下場,沒必要再讓他去書坊奔忙。你若京中有其他事,到時隻管寫信給我,我讓人去順宜書坊找田掌櫃更是便宜一些。反正你承諾了,給我兩成利的。”
初微記得順宜書坊在京西一帶,陸今安卻說他去更方便……
她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你要回去?”
“嗯,都察院那邊有一樁案子等著人接,讓我不必再等淮安那邊查稅之事,先回衙門。”
****
陸今安臨行的前一日,季家過來家中下聘。
初微見到未來親家才意識到,大家口中所說的家世平平,指得是季家沒人在朝為官,於季驍仕途無益,但其實他父親是琅琊當地小有名氣的武館館主,大伯更是直隸一帶相當有名的寶通鏢局的掌門人。
季大伯聽說侄兒要娶清流世家出身的女孩兒,大舅子還在京中當大官,十分高興,下聘這日對著老夫人十分誠懇道:“我們家裡沒什麼能耐,這些年都是乾力氣活出身。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日後但凡老夫人和府上能用得到我們的地方,送個人帶個貨什麼的,儘管提便是。”
陸老夫人平日裡交往的大都是一些文官家眷,這還是第一次和這樣的人家打交道,看著倒也爽快坦直,叫人心生好感。
季父季母話都不多,全程都是季大伯一人在這裡跟陸家全家嘮嗑,臨到最後離開時還對著陸今安問道:“程愈程先生可是在陸大人府上當差?那位做的可都是大宗的買賣。上回遠通鏢局的人耍了陰招,才搶了替程先生送貨的那單生意,其實根本就沒他們吹噓的那般好。我在這裡跟大人討個人情,等下次程先生再有大單生意,也莫要忘了我們寶通鏢局才好。”
初微在在一旁聽得眉眼彎彎。
這季大伯一看就是生意人出身,過來給侄兒下聘都不忘記拉個單子,以後鏢局一定能做得紅火。
季家過來下聘之後,初微發現陸琳琅整個人都變得活潑了好些,說起季驍時眉眼帶笑,真正有了幾分少女懷春的感覺,和從前要和陳琿定
() 親時的焦慮判若兩人。
連帶著初微心情也飛揚起來。
****
今年的二月大抵是陸家離彆的月份。
初微先送走了陸清沅,再送走了大老夫人,又要在月底送走了陸今安。
這日一早陸今安還是先來寧壽堂告彆,又在這邊用了個早膳,便準備啟程回京。
初微起身送他出門時,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她剛嫁過來第三天時,也是這般送他出門回京的。
初微的送彆詞也沒什麼新意,還是那句“一路當心”。
陸今安卻不似從前那般好打發:“不去送一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