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想讓她生小熊,她罵我傻子。後來……後來就……”
“就怎樣?你打死她了?還是範大州?”
“沒有!後來又有個‘那個人’,我想讓她生。”
範小康說話有自己的一套邏輯,許天聽懂了,他不敢說那女人,隻有用‘那個人’代替。
“後來的‘那個人’是在河裡救上來的嗎?”
範小康驚訝地抬頭,他沒說話,可眼神裡卻透露著‘你怎麼知道?’的意思。
許天歎口氣,“這個人是你要帶回去的?還是你哥?”
範小康笑了笑,略有些得意地伸手指了指自己,“是我,她喊救命,還說她是孕婦,她有寶寶,我哥就跟我說可以讓她生小熊。我知道孕婦是什麼意思,就想試試。”
許天皺眉,看來範大州果然是教唆犯,可範小康卻不停把所有的罪都攬到自己身上。
“你一個人把她救上來的,好厲害啊,帶去哪兒了?家屬院嗎?”
範小康似乎想點頭,但又想起什麼,縮了縮頭,不吭聲了。
家屬院也是禁忌?許天想到清理乾淨的兩處房子,懷疑是範小康在家屬院裡就自作主
張刨開了米鳳嬌的肚子,還被江一奎發現,範大州後知後覺隻能幫他收拾爛攤子。
“你認識江一奎嗎?”
範小康抿著唇不吭聲。
許天壓低聲音,像說秘密一樣道:“小康,咱們也用那個人代替江一奎好不好?這樣你哥就不會發現了。”
範小康眸子一亮,“哦,那個人被我嚇到,跑出去的時候摔了個狗啃屎。”
外邊旁聽的寧越更肯定許天接觸過智力障礙人士,她的處理方式太自然了。
“那個人去你家乾什麼?偷東西?後來又回來過嗎?”
“我哥罵……我哥完了就去找他了!”
“你哥罵完你就去找那個人了?然後呢?他把那個人領到了你家?”
範小康點點頭,沒剛才那麼自在了,好像又害怕起來。
許天問他,“你哥都跟那個人說了什麼?”
“不知道,我是傻子。”
“嗯?你哥說你是傻子,不讓你聽?”
範小康眼神黯淡,一聲不吭。
“那個人又是怎麼掉進水裡的?”
“他遊不動,就不動了。”
“你是說你跟你哥派他進水裡遊泳,結果遊不動了?遊泳乾什麼?撈屍嗎?”
範小康沉默。
許天又問:“你跟你哥看他遊不動了,不幫忙嗎?”
“我不會遊泳,我哥上班,隻有我!”範小康喃喃自語,“我辦砸了,不能讓我哥知道。”
許天覺得範大州不太可能讓範小康一個人行動,就問他,“是你自作主張帶那個人去河邊的嗎?”
範小康搖頭:“我哥讓我帶他去的。”
“帶他去乾嗎?”
“不能說,我哥會打死我!”範小康縮起頭,好像真的很害怕。
許天還想再問,他突然抱著頭哭起來,嘴裡低低喊著:“不要打死我,不要打死我。”
許天見他情緒激動,忙安撫道:“一會兒我去食堂給你買排骨,請你吃肉好不好?”
他像是沒聽見一樣,一直重複著,‘不要打死我,不要打死我。’
許天看著他這樣子,想起剛才他彎起的眉角,突然有些恍惚,他真的是智障嗎?
寧越推門喊她出來,讓範小康自己冷靜一下。
她忍不住道:“寧隊,之前你不是說想找醫生來給範小康看一下嗎?判斷一下他的智力障礙是什麼造成的,嚴重到什麼程度。”
“已經約好了,下午帶他去市院,由精神科主任和神經內科的醫師會診。”寧越看著她,“你懷疑他在裝傻?可他身上那些傷總不是假的,再說他能從八歲裝到一十歲嗎?”
“也對,我就是覺得他好像很奇怪,好像很傻,但又什麼都記得,一直表現得很害怕範大州,但他一直在跟咱們爆料,說範大州囚禁女人,還指使他,指使江一奎。”
胡東苦笑:“這也叫爆料?明明是擠牙膏啊。他對範大州的畏懼心理已經刻到骨子裡了,要不是你兜著圈子問,他一聽到他哥的名字,就乾脆閉嘴當啞巴。”
他說完突然又想起什麼,“對了,小許,你是不是以前接觸過這種孩子,我看你應付自如,還很有耐心。”
許天確實接觸過,但她一個半路來的,怕人家考據她,隻含糊道:“我以前在學校聽說過一個案子,那孩子也是智力障礙,小時候發燒燒壞了腦子,父母還有其他孩子,即嫌棄她是累贅,又要把她當苦力,她被父母打得遍體鱗傷,還覺得父母對她好。當時我看過案卷,知道這種孩子思維單純,而且一根筋,要察言觀色,哄著她,才能問出點皮毛,而且這種孩子認知跟常人不同,很難溝通。不過那孩子跟範小康不太一樣。”
許天看了眼審訊室裡的範小康,一時也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樣,就是覺得範小康不太像天生的智力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