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子……”見到寧書,林小山二話不說又跪了下去,在寧書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頭。
而林小石見哥哥跪下磕頭了,他也跟著學。
寧書很無奈:“小山、小石你們快起來。”林小山這孩子很實心眼。
林小山帶著弟弟起來:“嬸子,謝謝你照顧我弟弟,我娘出院回來了,這是多出來的錢。”他從兜裡拿出三十塊給寧書,“剩下的我,我可以用大米抵嗎?”問這個的時候,他有些緊張。
寧書接了20塊,剩下的10塊留在他的手心裡:“你娘雖然出院了,但是你還得留些錢傍身。大米可以抵錢的,你放心。”她又算了一下,林小山在這裡有430斤的大米,在這個年代,大米有票的話是0.15塊一斤,沒有票的話,大概要兩毛了。
雖然她不買大米,按理說可以按照0.15塊一斤算,但是看在林小山賣了很多竹筍給她的份上,她就按照0.2塊一斤給他算,30塊錢,等於是150斤,所以:“小山,扣掉30塊的大米,你在我這裡還有280斤大米,相當於還可以換56塊錢。”
她把其中的算法又仔細的說給林小山聽了。他聽不聽得懂是一回事,但是自己說不說是另一回事情了。
“我知道了,謝謝嬸子。”林小山聽到還能換56塊錢,他就放心了。
寧書看著他,皺了皺眉頭,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說。可昨天看到林小山寧願被他奶奶打,也沒有說出錢是向她借的,她覺得這孩子應該也會保密的。所以思考再三,她道:“小山,你來我房間,我跟你談談。”
林小山雖然不明白,但乖乖跟著寧書進了房間裡。
“小山,你有想過分家嗎?”寧書也沒有鋪墊,自己問。
“嬸子,我也想要分家,可是沒有用的,我奶奶不會同意的。”林小山當然想分家了,對他
們家來說,分家了娘的工分還可以換成糧食和錢,用來自己吃。可如果不分家,換成的糧食能給他們吃的很少,換成的錢也都在奶奶的手裡。
“我教你一個辦法。”寧書道,“不過你不能和彆人說,這是我說的。”
林小山眼睛都亮了:“嬸子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說的,就連借錢的事情,我也沒有和彆人說。我娘說過,嬸子是個好人,嬸子對我們的好不能讓彆人知道,不然大家都學了。”
“你真聰明。”寧書露出一個笑容,“你爺爺奶奶不肯分家,是因為你娘還能上工,能拿滿工分,你可以上山找吃的。但如果,你娘不僅不能上工了,身體很很差,要每天躺床上。而你不能去山上找吃的了,要留下來照顧你娘呢?這樣一來,你們在他們的心中就是隻白飯的,他們還會不分家嗎?”
林小山仔細的聽著:“嗯,我回去就和我娘說。”
寧書又道:“你要明白,隻有你娘豁得出去,你們家才能分家。”
“謝謝嬸子。”林小山把這些話都記好了,回去就和娘說。如果他們家能分家,他帶著娘和弟弟一起,天天吃白米飯。
隔天
今天是寧書帶著三個寶去服裝廠的第三天,也就是最後一天,不過寧書沒有待到下午三點,而是在午飯後就回來了,回來的時候還拎著一袋棉花。棉花是王廠長給的,寧書來了三天,作為國家單位,不能占老百姓的便宜,所以王廠長考慮了之後,正好他們單位收購做棉襖的棉花有不少,再加上現在是冬天,他就給了寧書10斤棉花作為報酬。
下午到家也才一點,實在是很早,寧書看下午陽光燦爛,決定把家裡大掃除一下,然後把床單被套都換下來洗一洗。這幾天忙著做迷彩服,又忙著去服裝廠,家裡的衛生都沒怎麼搞。
“一寶二寶,你們換上舊衣服把房間裡的衛生打掃一下,自己的櫃子和桌子,擦乾淨。我就洗床單被套,三寶就給哥哥擰擦布,有問題嗎?”
“沒有。”一寶二寶異口同聲道。
“沒有。”三寶喊出了小士兵的氣勢。
寧書:“現在開始行動。”
於是,三個寶去端水拿擦布,先去了書房裡。寧書把床單被套換好,換下來的用肥皂水泡了起來。
床單被套泡著,她又去看了打掃書房的三個寶,三寶在玩水,一寶和二寶在擦木架子。寧書又拿了一塊擦布過去,孩子們擦下麵的木架子,她擦高的地方。
隻有三麵木架子,三人合作起來非常的快。擦好木架子,兩個寶擦草席,寧書見床單被套泡了一會兒了,就去洗了。
蹲著洗衣服確實累,她搓了一會兒就覺得腰酸,站起來休息一下的時候,聽到了後麵傳來砰的一聲,然後聽到一寶的大叫聲:“娘……娘你流血了,嗚嗚嗚……娘你流血了……”一寶哭的像死了娘似的,聲音無比的淒慘。
寧書哭到一寶的哭聲轉過身,見木盆掉到了地上,一寶的雙眼驚恐的看著自己。她有些不解:“一寶怎麼哭了?我哪裡流
血了?”
一寶腳步慌亂的跑了過來:“娘,你後麵流血了?好多血,嗚嗚嗚……”他甚至有個更可怕的想法,娘流了那麼多血會不會死?
一想到這個,他的眼淚更加的留不住了?
後麵流血?
寧書轉過身看,但是沒看到。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一寶道:“一寶彆哭,我沒事的。”她一邊說,一邊跑進房間裡。估計是大姨媽來了。
等她跑進房間裡脫了外褲一看,果然是大姨媽來了。這幾天忙,所以沒記日子,把這個給忘記了。主要是這具身體對來大姨媽沒反應,她上輩子來大姨媽的時候,總會有點肚子脹,或者胸脹,但是這具身體沒有,所以她給忘記了。
“娘,真的沒事嗎?”一寶在房門口,沒聽見裡麵的動靜,很不安的問。他雖然已經沒哭了,但是還在抽泣。
寧書墊了厚厚的草紙,她現在想馬上洗澡。“沒事,我洗個澡就好啦。”開了門,見他哭的小臉通紅,寧書蹲下身,親了親一寶的臉,“一寶乖,我沒事,女同誌累的時候,身體裡就會流出血,一個月隻有一次,就像你會尿尿一樣。等身體不累的時候,就會好了。”她不知道怎麼跟五歲的孩子解釋大姨媽的事情,“我現在去洗個澡,彆哭。”
一寶整個人都愣住了,他……被娘親了。
直到寧書進了廚房燒起了熱水,一寶都沒有反應過來。
“哥,你好羞,哭鼻子。”二寶來嘲笑哥哥,他可是聽到了,娘沒事呢。
一寶有些惱羞成怒,一邊是自己哭了,一邊是被娘親了。他看了弟弟一眼,拿出哥哥的威嚴:“娘累了,不能洗東西了,我們去洗床單。”
“好吧。”二寶雖然取笑了哥哥,但還是很聽哥哥的話的。
於是,等寧書燒好熱水,出來去房間拿換洗的衣服時,就看到兩個寶在搓床單。他們之前因為二寶尿床已經洗過一次了,這次也是有經驗的。
寧書覺得,再過幾年,等兩個寶到八歲的時候,可以把家裡的家務都包攬了。
嗯,如果家務有人包攬,這大概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寧書洗了個痛痛快快的澡,把染血的褲子直接在洗澡間洗了才出去。一見她出來,一寶和二寶都抬頭看著他,一寶還道:“娘你累了,你休息一下,我和二寶可以洗的。”
寧書倒是沒有拒絕:“那好吧。”來大姨媽了她不想冷水洗東西,燒的熱水還沒好,所以再等等。
於是,寧書曬好褲子之後,把書房的草席拿了出來,然後又搬出矮桌,準備一邊曬太陽,一邊看兒子洗。不過曬太陽的靈魂伴侶是啃瓜子和剝核桃。所以她又裝了一盤子的瓜子和核桃,又拿了幾個蛋黃派,順便把草莓也提取了,洗了幾個草莓出來。兩個寶主動的洗床單被套,要獎勵一下。
把東西拿到矮桌上放好,寧書又對在哥哥身邊搗亂的三寶道:“三寶,你來給我敲腿。”
三寶不用娘叫,自個兒屁顛屁顛的跑來了。
“娘……”
三寶甜甜的叫了一聲。
寧書伸了伸腿:“三寶乖(),敲吧。
敲。三寶做過敲腿的活?()_[((),知道敲腿是什麼。於是他坐在草席上,用喝奶的力氣給娘敲腿。
“三寶啊……”
“啊……”三寶張開嘴。
寧書把草莓喂到三寶的嘴巴裡。三寶用小米牙咬了一小口:“娘,好吃。”
“那你加油敲腿,待會兒還有。”寧書放下三寶咬過的草莓,開始剝瓜子,同時還不忘對一寶二寶道,“一寶二寶,你們慢慢洗,洗完了也有草莓吃哦。”
二寶:“娘,我肯定要洗的快一點的,我想早點吃。”
寧書:“……”
一寶:“……”
林二寶這個反骨仔。
村門口,身高高大的男人正大步往前走,越靠近村裡,他的心情就越緊張,心情越緊張,他的麵上就越繃緊,以至於看起來有些冷漠。
男人一身的軍裝不管在哪裡都是非常顯眼的,更何況是在村裡。
有在地裡頭的人見到了,不禁問身邊的人:“這誰啊?”因為有些遠,看不清長相。
被問的人看了一眼:“看不清楚是誰……這看著是軍人同誌,又來咱們村裡,不會是寧知青家的吧?”
“有可能。”
“如果是國棟的話,他回來肯定要好好的管教寧知青了。”
“你就看好戲吧。”
“你們想多了吧?國棟又不是頭一回才回來。他如果要管寧知青,寧知青這些年能過的那麼好?再說了,人家兩口子的事情,你們管那麼多?”
“可不就是。”
“我們也就是開玩笑聊聊,關你什麼事情?”
林國棟自然不知道有人等著他管教寧書,他步伐大,沒一會兒就到了家裡。可是,當他站在院子門口,看清楚裡麵的情況時,他一顆因為緊張而砰砰砰跳動的心,刹那間安靜了下來。
瞧瞧他看到了什麼?
他看到了一寶和二寶兩個小小的人兒穿著洗的泛白的衣服在洗床單被套,他看到寧書裹著新的棉襖一邊曬太陽,一邊啃瓜子,他看到她的腳邊還有一個穿著破舊的小孩子在給她敲腿,按照年紀,這應該是三寶吧?
一瞬間,滿腔的怒意升起。他可以給她錢花,他是男人,給自己的女人錢花是應該的。他也能體諒她一個女人帶孩子辛苦,所以脾氣大了點,性格嬌氣了點。
他甚至也不在意孩子們穿的舊,男孩子養的粗糙一點沒關係,這樣才能吃得苦中苦,以後才能有擔當,有責任心。
可是,這並不代表他認同她欺壓孩子們。
寧書正逗著三寶呢,一抬頭就看見院子門口站著一個高個男人,男人很高,以她的眼光來看得有185了,一身軍裝襯的他更加的英挺。
如果,他不是冷酷的盯著自己的話。
好熟悉的臉……這有點像原主記憶裡才見過幾次麵的丈夫啊。
“寧書……
() ”突然,男人大步走到寧書麵前,他壓抑著嗓音問,“我每個月寄工資給你,你就是這樣照顧孩子們的?”他臉黑的堪比寧書剛認識三個寶的時候。
寧書的瓜子殼還含在嘴巴裡,她仰著腦袋,白嫩紅潤的小臉對著他,她準備吐了瓜子殼教育一下他時,一道小身影張開了雙手,擋在了她的麵前。
他在男人麵前,就像大山裡的一棵小樹苗。但是他的小身板站的筆直筆直的。
“你這個壞蛋,你要乾什麼?”二寶凶狠的瞪著眼前的男人,麵對大自己很多的男人,他的眼神裡有害怕,但是更多的是果敢。
“不許你欺負我娘。”一寶跑進雜物房裡,出來的時候拿著一根棍子,他跑到二寶麵前,把娘和弟弟擋在身後,小木棍護在自己的胸前。雙手有些顫抖,卻也用力的握著木棍。
寧書的心狠狠的跳著,心臟仿佛要從身體裡跳出來一樣,酸酸的、脹脹的,眼睛都不自覺的紅了。
“壞人……壞人……”三寶從地上爬了起來,小身體撞向了男人,結果沒撞倒男人,自己的身體向後倒去。
林國棟眼明手快的拉住了他的衣服,這一拉才發現,雖然外麵的衣服很破舊,但是孩子裡麵卻穿的厚實。再看麵前的兩個寶,雖然同樣穿的破舊,可他們的臉上肉嘟嘟的,精氣神也很好。
這一刻林國棟知道,自己誤會了。
完蛋了,他誤會寧書了,不知道她會在怎麼對自己。於是,林國棟不敢看寧書了,他隻好對把自己視為敵人的兩個兒子道:“一寶二寶,我是爹啊,爹才一年沒回來,你們都認不出爹了嗎?”
一寶對爹沒有印象,聽到男人這樣說,他回頭看了一下娘,見娘點點頭之後,他手中的小木棍砰的掉地上了,剛才的動作仿佛用光了他所有的勇氣。然後他委屈著聲音質問:“你都一年沒回來了,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娘?”
二寶見狀,也氣嘟嘟的指責:“對,你知道這一年來我娘養我有多辛苦嗎?我們要吃很多很多的肉肉,我娘要掙很多很多的錢錢,你都不給我娘很多很多的錢錢。”
掙紮的三寶也用奶呼呼的聲音支持兩個鍋鍋:“壞人……打壞人……”
林國棟覺得很委屈,他沒有,他不是,他就是問一下寧書。但是,林國棟蹲下身,對著三個兒子道:“一寶、二寶、三寶,爹要向你們道歉,對不起,在你們成長的過程中,爹沒有陪伴你們長大。但是爹很高興,你們會保護娘了,你們變成了男子漢了。”
他的孩子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成為了他的驕傲。
頓時,一寶二寶不知道怎麼辦了。如果這個人凶,他們也可以凶,但是他對他們誇誇了。他們對父親是有過濾鏡的,從小聽奶奶說著父親,他們想象中的父親是高大的,可以保護他們的。
就算一開始,這個男人讓他們害怕,可這一刻,他們一點都不害怕了,因為,他會跟他們道歉。
不知道怎麼辦的二寶看向一寶,不知道怎麼辦的一寶看向娘。
林國棟順著一寶的視線,也看向了寧書。
完蛋……林國棟腦袋一片空白,寧書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