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從鼻子裡鑽出來,嚴肅國扭頭在陽台小桌上的煙灰缸裡杵了杵,扔了煙頭,“那下回要是下雨你沒能遇上什麼浪漫的相遇,你就給我乖乖聽你媽的話相親去,相親不也能遇到因緣天定的姑娘嘛。”
得,薑還是老的辣,一句話就給嚴琅堵死了。
嚴琅可有可無的點頭,無奈投降,反正要是他不喜歡,當爸媽的也不能壓著他結婚生娃娃吧。
熊剛吃了晚飯就回去了,臨走前李德芳還給了他一個打包了雞翅膀跟燉湯的大飯桶,“你媽最近忙著換貨,估計跟你爸又是吃的麵條砂鍋啥的,那些東西吃一頓兩頓就算了,多吃幾年能聞著味兒就吐,給你媽帶回去,也讓他們換換口味。”
“過幾天忙完了讓你爸媽過來一起吃個飯,這不是就要下綿綿雨了嘛,溫度降得厲害,到時候我們弄個羊肉火鍋暖暖身。”
一聽是羊肉鍋子,熊剛嘶溜吸了口口水,拍著胸脯應了,“姨放心,我爸媽沒空,我肯定有空,到時候我就敞開了幫他們把另外兩份一起吃進肚子裡。”
李德芳被逗得笑個不停,一路把熊剛送下了半層樓,隔得老遠了還能聽見李德芳在扯著嗓子對樓下喊,叮囑熊剛路上開車小心彆搶道。
聽見媽說綿綿雨就要到了,嚴琅啃水果的動作一頓,扭頭去看自家爸,嚴肅國一本正經的戴著老花眼鏡看地方台的新聞。
容倩不知道自己回家的路上有個人一直遠遠的保護著自己,進了小區順著熟悉的盲道尋到自己租住的房子單元樓。
進門的時候有人搬家具進去,吵吵嚷嚷的,容倩側身避開,有人好像在她麵前站了站腳上下打量了一陣,嗤笑一聲腳步懶洋洋的走了。
容倩抿唇握緊了手杖,垂眸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估計那些人應該走遠了,這才摸索著上了樓。
容倩自己眼睛不方便,所以租房的時候花了更多的錢租了個二樓。
房子是一室一廳一廚一衛的那種單身公寓,容倩上樓都是走的樓梯,基本沒坐過電梯。
她不喜歡那種密閉的空間,會讓她想到棺材,也會想到當初被鎖在車裡透過血紅朦朧的視線看著水不斷蔓延上來的窒息感。
無限接近死亡的感覺,沒有人能夠坦然麵對。
剛到家換了鞋子,母親常開芮的電話就打了過來,電話那邊還有繼父姐姐尖銳的嗓音在拔高了聲量的叫嚷,容倩不用聽就知道,肯定是在罵人。
“就她那個瞎子女兒,除了臉盤兒長得好點屁股都是尖的,還敢瞧不起我家兒子!”
聲音突然被阻斷聽不清了,容倩聽到關門聲,知道應該是母親拿了電話奪到哪個房間裡去了。
想到母親被指著鼻子罵的樣子,容倩有些心酸,又有點恨自己不爭氣,為什麼她就不能將就一點?
是啊,就她現在這樣的條件,還有什麼資格端著?
電話那邊的常開芮沉默了一下,輕輕歎了口氣,“倩倩,今天是怎麼回事?”
相親的次數多了,一開始可能還會想要給女兒找個好點的,可漸漸的就感覺非常疲倦,被人罵多了也隱約有點讚同彆人罵的那些話。
不過常開芮好歹沒說出嘴。
可惜容倩本來就是個細心的姑娘,眼睛看不見後心思更是敏感,已經在最近的幾次與母親的通話中察覺到了。
容倩抿唇垂眸站在房間中間,半晌才隨便找了個借口,“他說要來我家,我沒答應,他就生氣走了。”
來家裡是什麼意思,不用說都知道。
常開芮沉默了,容倩也沒說話。
出事後母親守了一年,沒抵得住娘家那邊的壓力選擇了再嫁,容倩在繼父家住了兩晚上,之後就獨自搬出來生活了。
曾經親如朋友的母女倆就越走越遠了,今年更是如此,每次打電話除了相親就沒有彆的話題了,三分鐘的通話時間裡基本就能有兩分半鐘的時間是沉默的。
常開芮想要說些什麼,或許是說不喜歡就彆聯係了,沒事。
也或許是再次突破底線委婉的勸告女兒可以適當的讓步,容倩心裡很平靜沒有期待也沒有不安,最後常開芮什麼都沒說,掛了電話。
容倩不怨誰,深吸一口氣,睜著眼睛對著黑暗的虛空露出個笑,甩脫了剛才那種壓抑得想要放棄自己的負麵情緒。
爸爸在世的時候總跟她說,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最可怕的就是人自己先放棄了自己,容倩想,自己一定不能放棄自己,哪怕全世界都已經放棄了她。
晚上容倩隨便做了個湯飯,這個比較容易,也更安全,用電飯鍋摻水把中午特意多煮的米飯倒一半進去,水燒開以後把雞蛋磕進去攪拌,然後是切得大小不一的西紅柿片以及兩片薑。
煮一會兒小心的放一點鹽,嘗嘗味差不多了就可以繼續煮,等用筷子夾一片西紅柿,確定已經煮得軟爛了,就可以吃飯了。
這幾年獨自生活,容倩基本都是這麼吃的,若是要開火炒菜,看不見的話就太危險了,這裡是租的房子,容倩不願意惹出麻煩被人嫌棄。
吃完飯收拾了一雙筷子一個碗,今晚煮的湯飯多了,明早上熱一熱就剛好可以吃一頓了。
回房間,容倩摸索著坐到電腦桌前,先再次反複了聽了幾遍今晚要錄的故事章節內容,確定全都記清楚了,容倩這才打開錄音裝備開始自己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