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實上彭山河在趙紅軍李建軍龔思甜心裡,根本就無足輕重,更彆說會因為他的脫離小團隊而生氣了,不過是彭山河自己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彭山河的糾結被張海瞄見了,確定了對方是個什麼性格,張海也不著急,想著適應農活的這幾天一過,保管要讓這五個新人都融入集體,不去做抱團的事兒。
這可是嚴隊長交給他的任務,張海想到今年可能會下來的名額,心裡都是一陣火熱。
今年他已經二十五歲了,要是再拖下去,張海都怕自己撐不住在這裡安了家。
要是安了家,以後就算回城了都要拖家帶口,還是沒有城鎮戶口隻能增加生活負擔的妻子。
那樣苦巴巴的日子不是張海想要的,如果他今年能回去,年紀還算適合,找一個城鎮戶口有工作的姑娘不成問題……
十一月末,前兩天才剛打了白頭霜,村裡種的甘蔗被霜一打更甜了,今天大部分社員的任務就是砍甘蔗。
白鷺鎮所在的城市是有名的甜城,開了許多糖廠,這樣一來轄內許多生產大隊就都有種甘蔗的指標,這是大家都很喜歡的一項。
因為甘蔗並不挑土壤,種過一茬之後收獲時隻砍甘蔗,根都留著,冬天用草木灰撒上,再用稻草墊子蓋好,來年又能繼續張甘蔗,伺候起來十分省事,賣了甘蔗還能給隊上增加經濟收入,是每年年尾社員們分紅時的主要經濟來源。
嚴琅上午外加一個中午都在忙,當然,忙的肯定不是什麼體力活兒,就是揣著手幫嚴胡蘭看秤報數。
因為嚴琅根本就不記工天,所以彆人也並不認為他太會偷懶了,反而覺得嚴家的二流子腦袋瓜子確實好使。
“喲,我咋瞧著他沒看他姐手裡的本子就能記得前麵十幾袋穀子的重量啊?”
“這記性,難怪讀書讀得好,成天課堂上看不見人還能考滿分,可惜沒高考了,要不然準是大學生。”
“可惜再聰明,不用到正處也沒用。”
“嗨,你又知道人家用哪兒了?說不定啥時候就真進公社當領導啦!”
中午不少人都端著飯碗跑來曬場圍觀,看見那一袋袋抗出來上秤都糧食,社員們紛紛露出笑來,一邊刨碗裡的紅薯葉子飯一邊跟身邊的人討論今年穀子能分多少苞米能分多少大麥能分多少,分到了家裡又能留多少又要賣多少,總之鬨哄哄的,跟過年一樣熱鬨。
嚴全奎在家裡吃了午飯才過來的,手上還端了水。
把水遞給嚴琅,嚴全奎轉身拿起嚴胡蘭記的本子查看,心裡默算了一下,臉上露出了笑。
不少人一看,都往嚴全奎這邊擠,七嘴八舌的問嚴全奎今年大家能分到多少糧食,也有人問啥時候分糧。
分完了糧,村裡就該慢慢準備過年了。
“十二月裡一起分,到時候咱們該賣的也賣了該交的也交了,放心,現在勒緊褲腰帶,分紅的時候就能多攢點糧。”
如今山上隨便找一找都能弄點吃的,不拘是紅薯根紅薯葉還是山上最後一茬的野菜,大家也並不急著糧食下鍋。
要是現在分到了糧,總歸會忍不住手上鬆一鬆,現在鬆了,等明年春天夏天可就難熬了。
稱完最後一樣豌豆,嚴琅跟二姐報了個數,皺著眉頭打開蓋子喝了口水,嗓子都喊疼了。
上午的時候還好,主要是剛才下工以後,人太多了,他還得扯著嗓子喊二姐才能聽到,登記本那邊還有黑壓壓的人腦袋擠在二姐周圍伸頭去看登記本。
“行了,琅琅,你跟你姐先回去吃飯,這裡我來收拾。”
嚴琅跟嚴胡蘭也確實餓了,這邊也沒什麼活兒,兩姐弟就先回去了。
從曬場路過一條田坎的時候嚴琅看見容倩跟一個叫吳賢芳的老知青正在馬路下的水井那裡跪在井邊探身用水桶去打水。
蜀地這邊本來就是盆地,地下水資源豐富,水井隻要是打在水田邊,裡麵的井水都能漫出井石沿,所以他們這裡挑水的人除了夏天水位下降的時候需要繩子拉水,其他時候直接探身用手就行。
有時候有人口渴了,還直接雙手撐著井沿伸長了脖子直接去喝的。
“是吳知青跟容知青,哎弟,你去跟人家道歉,我叫吳知青過來跟我說說話。”
吳賢芳是個性子敦厚本分的人,跟張海是一批次下來的,要是今年能多一個名額,吳賢芳也有機會回城。
越是到了這個時候,知青們越是安守本分不會多言多語,就怕臨到頭了出什麼意外,嚴胡蘭確定吳賢芳看見了自家弟弟跟容知青說話也不會拿出去亂說。
嚴琅不大樂意,雙手揣在外套衣兜裡,縮著脖子哼哼唧唧,“姐,我餓了,現在不想跟人說話。”
嚴胡蘭翻了個白眼,抬手拍了嚴琅肩膀一巴掌,“去去去,撒嬌也沒用,小弟啊,我說那容知青長得那麼好看,你真不喜歡人家?”
今天張大梅跟嚴胡蘭可都是特意等在曬場看了容倩的,看完了兩母女紛紛感慨,這樣好看的姑娘,兒子/弟弟都能甩臉子得罪人家?
怕不是故意惹人家生氣,想要讓人家注意自己吧?
張大梅跟嚴胡蘭交換意見,紛紛覺得以嚴琅那狗脾氣,乾出這種事來表達喜歡,還真很有可能。
嚴琅還要說什麼,嚴胡蘭已經笑著走了過去,喊了吳賢芳,“吳知青,你帶著容知青挑水呢?小弟,你去幫吳知青提水,我跟吳知青說說話。”
吳賢芳看了看嚴琅,見嚴琅雖然臉色臭臭的,卻也聽話的真過來幫忙,看來嚴會計真的有事跟她說,吳賢芳趕緊叮囑了容倩兩句,自己爬起來拍拍膝蓋褲腿走了過去。
容倩看見嚴琅的時候就已經有些不自在的彆開臉了,結果現在嚴琅的姐姐居然叫他過來幫忙,帶她的吳知青也離開了,容倩站起身,雙手拎著水桶的垂著眼簾安靜的站在那裡。
腳步聲近了,看見那個人的解放牌膠鞋了,還有深藍色的褲子......
“傻站著乾什麼?桶給我。”
那人的聲音其實挺好聽的,介於男人跟少年之間的那種,可惜說的話從來就不是什麼好話,語氣也總是帶著股不耐煩。
明明今天早上看他跟彆人說話的時候總是笑嘻嘻的,上午乾活的時候地裡其他人也都說這人雖然懶卻脾氣好,難不成她真在哪裡得罪過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