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過去的是何人?”
溫和的聲音在禦輦中響起,骨節修長的手指撩起皇賬,望著小夾道的方向。
不過是一個背影,也能顯出幾分旖旎的風情來,黛紫色的緞子顏色略有些重,愈加襯得那一閃而過的天鵝頸白皙風流。
梁九功躬身行禮,“回萬歲爺的話,瞧著像是嬪主子。”
“瓜爾佳氏嗎?”挑了挑眉,康熙輕“唔”了一聲,放下了皇賬,遮住他若有所思的星眸。
梁九功躬身退下。
儀仗不過閃現片刻,就從眼前緩緩劃過。
待香頌回神,儀仗已不見蹤影。
顧夏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且回神,安生日子過著不好麼?何苦來哉。”
香頌扭了扭帕子,有些無奈:“主子戲弄奴婢作甚?”
那蔥段似的指尖掐在臉上,柔若無骨的細膩觸感,讓她有多少心事,也儘消了。
走這一遭,身上出些細密的汗珠子,肚兜潤潤的貼在身上,難受極了。
“備水,沐浴。”
她的命令一下,香頌就忙活開了,但還是忍不住勸:“這天剛下過雪,冷的厲害,萬一著涼可如何是好?主子靜坐片刻,汗意下去就是。”
“今天摻些香露可好?”
顧夏眨了眨眼,提議。
“好。”
她總是拿她沒轍。
微醺的香氣籠罩著整個空間,蒸騰的霧氣彌漫,顧夏躺在浴池中,閉目養神。
白皙的指尖在水流中徜徉輕撫,似有淺綠色的光芒閃過,隱隱的看不大清楚。
撚了撚手指,那光芒頓時消失。
顧夏神色複雜的睜開雙眸,盯著自己的手掌看了半晌,這才緩緩起身。
“更衣。”
香頌上前來,替她將身體上的水珠拭淨,又給她披上柔軟的披風。
臉紅紅的退下,心中遺憾非常,以主子的容色,若是能出現在萬歲爺跟前,必將寵冠六宮。
穿上肚兜褻褲,顧夏懶懶的躺在塌上,由著香襦力度適中的替她揉捏著脊背,香墨立在一旁,念著手中的話本。
“那和尚雙眸緊閉,口中念念有詞‘阿彌陀佛’不見停歇,但那嬌娥玉顏雪肌,微涼的肌膚貼上那片結實的胸肌……”
顧夏:……
尋常話本的口味也這麼重?
“咳。”清朗的男聲響起,驚的香墨手中的書都要掉了。
香頌反應很快,劈手就將芙蓉帳放下,隔絕那軟玉溫香的旖旎風光。
躬身行禮的時候,心中又有些後悔。
顧夏呼吸滯了一瞬,接著慢條斯理的起身,“皇上恕罪,嬪妾衣衫不整,不便接駕。”
因室內燒了火龍,芙蓉帳用的是煙羅紗,透氣透光,縹緲間如煙似霧,她極喜歡。
這會子倒透出十分曖昧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響起,康熙眼角餘光不受控製的掃過去,鼻尖漸漸的溢出細汗來。
突的,想到話本中的一句話。
那嬌娥玉顏雪肌……
顧夏望著那大長腿轉個彎,消失在屏風後,係珍珠扣的手一頓,躬身行禮:“恭送皇上。”
“免禮。”輕飄飄的兩個字,合著一股風送過來。
無端的透著冷硬。
香頌急得都要哭了,不住的跺腳:“這可如何是好?好不容易萬歲爺來一次,偏時機不巧。”
說著就自責的不得了,“都怪奴才,正經夫妻,放下帳子做什麼?!”
顧夏側眸輕笑,“不過一個妾罷了,怎稱得上正經夫妻。”
那唇角若有若無的笑意,讓香襦、香墨神色微變,心疼的不得了。
若格格沒有被選入宮中,以老爺的地位,格格可以隨意匹配世家阿哥,做正頭福晉,又何必……
像如今這般硬撐著。
顧夏倒沒什麼感覺,這會子也沒有再按摩的興致了,昂聲道:“拿一根蘿卜過來。”
香頌:???
主子這是被刺激大發了。
蘿卜很快就呈上來了,洗的乾乾淨淨,放在蓮花型瓷盤中。
白胖的身子,頭頂是蔥鬱的青纓,不過巴掌大小,瞧著挺漂亮的。
香頌眼睜睜的看著嬪主子一口一口的,將那根蘿卜吃掉。
還滿足的眯上雙眸。
這東西,一枚銅錢可以買上一籃子,夠平民百姓家吃上兩天。
蘿卜菘菜兩大寶,足夠平民過冬了。
也從側麵反應出,這東西到底有多廉價。
嬪主子是最講究的一個人,往日裡吃蘿卜,定是要料理好才成,酸甜口的糖醋醃蘿卜條,紅燒的也得用排骨來配,何曾生吃過。
一屋子奴才,沒有一個敢勸的。
眼睛紅的跟兔子似的,都低低的垂下眼瞼,主子跟前不興哭,一出聲就全露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