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這樣的事情,沒有人能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就是不知道這一次會是誰被拉下馬。
她心中有些許猜測,但還是有些拿不準,對方身份特殊,縱然做了什麼,最後也會被掩下來,比如——信。
當初萬歲爺說,是奴才們送錯了,但是給奴才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把瓜嬪聽成皇後,定是被她截了,康熙替她遮掩呢。
至今不知信中內容是什麼,心中有無數猜測,在看不到的時候,終究是枉然。
這樣的小事,她犯不著跟皇後明打明的較勁,暗地裡使小絆子的話,她的身份也使不上,隻能默默的吞下委屈。
將這一切的罪責都歸咎到康熙身上,顧夏心中也才滿意些許。
這一次,也不知道最終的解決方案會是什麼,如果康熙替皇上遮掩,那麼就要尋替罪羊。
這樣的話,高位嬪妃中,她和鈕妃姐姐危矣,姐姐懷有身孕,那麼她這個新寵,就是最好的開刀對象。
吸了吸鼻子,顧夏被自己的想象嚇到了。
她身邊伺候的人,好幾個嬤嬤都是康熙賜的,若他真的想做什麼,她怕是難以抵擋,這整個天下都會聽他的,她的力量實在太過渺小。
越想越絕望,顧夏索性放開,好歹在死後多享受片刻寵妃的生活,已經賺了這麼久的壽命。
又去瞧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小東西,顧夏望著外頭明媚的日頭,笑道:“小阿哥醒了就抱到門口曬會兒太陽,可記住了?”
奶母年歲不過二十有餘,因著生產,略微有些豐腴,圓盤臉瞧著挺和善的,最重要的是胸脯鼓鼓囊囊,一看便知奶水豐厚。
聞言趕緊恭敬的垂眸行禮,細聲細氣的應了:“是,都聽嬪主的。”
月兒不能見風,但顧夏怕他起黃疸,在門後麵曬會兒也是極好的。
“將布料拿來,本宮接著繡。”
昨日正在製衣,出這樣的事,隻大致的裁成布片,還沒有繡花呢。今兒時光倒是好,正適合做衣裳。
香襦點頭離去,轉身去了小隔間。
顧夏又衝侍立一旁的沈香雨招手,柔聲道:“這事兒事關重大,你且去好生打聽著,莫要驚動旁人,惹禍上身。”
“鈕妃姐姐那裡,也交代一聲,可彆被……”
未竟之言,沈香雨聽懂了,恭謹的應下,轉身就出了景仁宮。
將事情交代好之後,顧夏這就放心下來,她剛才也是嚇著了,這會兒想想,這是她揭出來的,以她以前那性子,說她能按捺下來布置,估摸著彆人也不會相信她有這個城府。
手下穿針引線,一刻不停,當第一朵玉蘭出現的時候,果然如她所想,煙綠趁著淺淺的灰,漂亮極了。
想著姐姐穿在身上的模樣,顧夏心中受了鼓舞,手下愈發的伶俐。
連著三天,宮中出現一種詭異的平靜,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充滿了壓迫緊張感,顧夏心中倒是安穩下來,一點都不著急,她也想明白了,若是康熙真的想讓她背鍋,那這麻煩的小東西早就抱走,那裡還容得下她禍禍呢。
“倒成本宮的護身符,這小東西。”顧夏點了點他小小的鼻頭,親昵的笑道。
經過這幾天,說是不多親近,可到底抱著抱著還是親近了,抱著他香香軟軟的小身子,心裡能柔軟的開出花來。
昨日康熙派人來傳話,說是小東西起名叫長華,聽到這兩個字,她的心中就是一緊,有些難受的想,在她為數不多的記憶中,沒有一個叫長華的阿哥。
長華身上開始蛻奶皮,瞧著不複可愛,皺巴巴的小老頭模樣,再到處敲著皮,著實有些嚇人。
她還大驚小怪的招來太醫,然後被嘲笑一把,說是胎兒就這樣,在出生三四天的時候,會蛻一層奶皮,過幾天就好了。
姐姐的衣裳,她已經親手做好了,自己的本想交給宮女,後來想著,既然是做閨蜜裝,還是她親自動手來的好,縱然一樣的花樣,不同的人繡出來,也是不一樣的。
這樣下來,時間又要順延幾天,不過製好的時候,正好能穿。
又是兩天風平浪靜,顧夏有些看不懂走向,就低聲問沈香雨:“近兩日可有什麼事情發生?”
沈香雨恭敬的躬身,替她理了理衣領,這才小聲說道:“前兩日給您透過信兒,說是秀女要進宮了,就是今兒。”
能走到她們跟前的秀女,這以後都是大造化的,這會子還是嬤嬤太監選看,不過這一批一批的,也快的很。
“這是奴才整理的花名冊,都是裡頭出挑的,您先看看,心中有數才成。”沈香雨從袖袋中掏出一個小劄,雙手捧著遞到顧夏手中。
這東西看的都是個家庭背景,顧夏想了想,交給沈嬤嬤一個任務:“你把後宮裡頭現有妃嬪的花名冊也整理一個出來,要詳儘的。”
沈香雨不怕主子給的任務麻煩,就怕不給任務,聞言笑得跟朵花似的,輕輕的應了便退下。
在屋裡悶了幾天照看長華,又不敢離他的身,就怕一不下心出意外,顧夏想了想,這以後的日子長著呢,她也不能什麼都不做,索性穿上新製的衣裳,將她給鈕妃做的衣裳疊整齊,親自用托盤托著,往承乾宮去。
一進去,鈕妃手中提著小水壺,正弓腰給小琵琶樹澆水呢。
“姐姐。”顧夏見著她溫婉的模樣,心中就高興,笑吟吟的喊著。
鈕妃聽到這軟軟的一聲姐姐,什麼氣都沒有了,一連好幾天都沒有來承乾宮瞧瞧,小沒良心的。
本想憋著表情,讓她知道自己很生氣,可是看到熙嬪那燦若星辰的笑眼,便再也繃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顧夏獻寶似的抖開自己手中拿著的衣裳,笑吟吟道:“去試試,看合不合身。”
陽光正好,淺金色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逆著光,鈕妃恍然間覺得,這一刻會永久的銘刻在她心中。
煙綠色的旗裝,是她不曾見過的款式,上麵精致絕倫的刺繡讓她眼睛有些發酸,總有這麼一個人,滿腔赤誠,心心念念的都是你,每做一件事,都能暖到人的心坎中去。
鈕妃心中發緊,生怕這都是她的幻想。打從記事起,她麵對的就是嚴厲的雙親,嚴苛肅穆的教養嬤嬤,和永遠都背不完的書。
從不曾有人這般,含笑捧上親手製的衣物,輕描淡寫的讓她去試試。
接過衣裳,鈕妃轉身,有水滴砸在地上,變成一朵小小的花。
顧夏立在廊下,看著遠處正在曬被子的一個小庶妃出神,若是地位差些,連曬被子洗床單都要親自動手的嗎?
聽到細微的腳步聲,顧夏回眸,霎時怔在原地。
鈕妃相貌清秀,但氣質很好,這她是一直知道的,約莫是自己做的衣裳,有美顏濾鏡,顧夏覺得,姐姐如今越發的有氣度,神態從容,氣質高貴,令人不由自主的就生出自相慚愧之感。
煙綠色果然襯她,慢步走來的姿勢婷婷嫋嫋,如花間微雨,淡淡青山。
“帷雲剪水,滴粉搓酥。”顧夏上前挽住她的胳膊,柔聲讚歎。
鈕妃臉紅了,斜睨她一眼,笑罵:“油嘴滑舌。”
見兩人之間的氣氛好,香襦趕緊表功:“從打板、畫花樣,都是嬪主親自動手,為著鈕妃娘娘,心中才有這萬般巧思呢。”
“是嗎?”
俊朗的男聲在兩人身旁響起,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香襦嚇得臉都白了,不過一句奉承話,萬歲爺看她得眼神著實可怕。
鈕妃神色一僵,轉過身來的時候,已經是笑盈盈的,和顧夏立在一起,笑盈盈的請安。
“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顧夏倒不覺得有什麼,見康熙來了,懊惱的咬唇,她還想陪姐姐去禦花園走走,好生的顯擺一番她跟鈕妃之間的情誼呢。
康熙抽空冷厲的瞪她一眼,沒良心的小東西,這許久也不曾露麵,還以為她照看小阿哥忙的緊,誰知道召來宮人一問,說是熙嬪娘娘遊刃有餘,還有空給鈕妃娘娘做衣裳呢。
“起來。”兩人還沒有拜下去,就被康熙叫起。
三人心中同時想起一個成語:左擁右抱。
“哼。”康熙大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端起幾案上的茶盞,懶洋洋的問:“這是打算做什麼去啊?”
難道康熙要走了?顧夏眼前一亮,柔聲道:“桃杏花期短,眼瞧著就要過了,想著跟鈕妃姐姐一道去看看。”
這是趕人的意思了,三人湊在一處,她待著不習慣,怕姐姐瞧了傷心,還是趕緊把康熙支走為好。
誰知道康熙屁股坐的穩穩當當,一動不動。
“不若萬歲爺同去如何?”
顧夏想著,他那麼忙,那裡有空陪她們兩個胡鬨。
“好。”
康熙掀了掀眼皮,漫不經心的望著她。
“哦。”顧夏一怔,突然對現在凝滯的氣氛有些不知所措。
她說錯什麼了嗎?鈕妃姐姐臉上掛著的笑意瞧著清淺可看,實則浮於表麵,回頭細看康熙,也是如此。
女人心海底針,男人也不遑多讓。
眼珠子轉了轉,這還沒走呢,氣氛就僵硬成這樣,雖然猜不到緣由,但不妨礙她找借口不去啊。
“肚子有點痛,臣妾先回去了,萬歲爺好生陪著姐姐。”
說完匆忙行禮,腳底板抹油就走了。
心中暗自慶幸,好在自己也蠢的不離譜,皇上來看鈕妃姐姐,自己杵在中間不動,還打算帶著一起玩,兩人肯定不高興。
自己走了,剩他們兩人獨處,應該高興了。
忽略心底的一絲酸澀,顧夏想,她這也算是成人之美,有眼色一回。
殊不知在她走後,氣氛更加的凝滯,康熙瞧著她身上煙綠色的旗裝,心中就不大高興,可瞥見她消瘦的臉頰,又起了幾分憐惜。
“你這一胎懷的艱難,自己且好生照看著,有星點風吹草動,儘管去召太醫便是。”
“嗯。”
接著又是一室寂靜,康熙略坐了一會兒,看著鈕妃臉上寡淡的笑意,突然覺得沒意思,就轉身走了。
後頭是鈕妃四平八穩的聲音:“恭送皇上。”
康熙扭頭,就看到碧璽扶著鈕妃,她穿著一身煙綠色的旗裝,溫柔恬靜的模樣一如既往。
他都出了乾清宮的大門,才聽到奴才稟報說,熙嬪並不在自己宮中,去了承乾宮,他想著左右已經出來,索性跟著熙嬪來瞧瞧鈕妃便是。
誰知道她這麼有眼色,找著借口就溜走。
走到景仁門邊上的時候,康熙的腳步有些凝滯,要不要進去的問題,深深的困擾著他,若是跟著進去,會不會太過不矜持?
遲疑了一瞬,腳步不由自主的往裡頭邁。
都是腳先動的,不是朕自己要進去的,康熙想。
轉過二門,就能聽到顧夏笑盈盈的囑咐著什麼,接著是一道陌生的應和聲。
抬眸一看,顧夏手中抱著長華,手中拿著畫著黑白方塊的木片,在他眼前晃著看,聲音柔柔的,聽著很舒服。
長華長胖許多,小臉蛋肉墩墩的,眼睛上像是蒙了一層霧,還看不清楚東西,也難為熙嬪逗他半晌。
康熙走近一瞧,嘿,小家夥笑嘻嘻的,小手一伸一伸的,顯然是想要抓握。
“皇上,您來了。快來瞧瞧長華,他想您了。”顧夏信口胡謅,實則是抱著香軟的小東西,不想起身罷。
康熙見過的小孩子不少,自然不會被她的話唬住,卻還是依言走近,坐在她身邊的小繡凳上,暗暗思索,熙嬪帶孩子帶的極好,身份也夠,這孩子留在她身旁,他也放心。
皇後和鈕妃都有自己的孩子,顯然沒精力去管他人,放到熙嬪這裡倒是正好。
隻是她如今正當寵,又年輕,若是緊跟著懷上身孕,多一個孩子在身邊,怕是勞累了她。
“這孩子就放到你跟前,你看怎麼樣?”
想了想,還是詢問一下她本人的意見,再做決定也好。
聽到他問,顧夏的心中就是一個咯噔,這意思是什麼?心念電轉間,顧夏試探著問出心中的想法:“這孩子的去留,臣妾做不得主,一是有您這個皇阿瑪在,二是有,馬佳庶妃這個親額娘在,臣妾的意見並不重要。”
養這許久,她的心中略有些不舍,而且這是彆人的孩子,再好,也是彆人的。
“這事不急,先放在你這裡便是,容朕再想想。”
顧夏點頭,看向無知無覺在她懷中安然睡去的長華,心中酸酸的,若她的孩子好好的,又何苦抱著彆人的孩子。
康熙看她不舍的眼神,心中已經有數了,轉而說起其他的來:“這一次選秀,太皇太後負責,隻是你也要打下手,有一點你要明白,萬事以祖宗的意願來看之餘,更要仔細著秀女家世。”
顧夏小心翼翼的將長華放在榻上,回眸有些不樂意:“若臣妾去選,定然是些貌若無鹽的,一個小美人也不給你添,後宮要進人已經夠心酸的,還得臣妾親自挑,有自己往自己心口戳刀的嗎?這也太殘忍了。”
眼刀唰唰的往康熙身上戳,顧夏兀自不解氣,恨不得叉腰揪著他耳朵罵,可惜有這心沒有這膽。
康熙被她說的心虛,摸了摸鼻子,差點被她帶溝裡去了,聞言趕緊辯白:“是朕沒有說清楚,這一次除了表妹之外,其他秀女都是要賜婚宗親重臣的,你莫要白吃味才是。”
前朝打仗打的厲害,哪裡有錢養這些後宮美人,一個個的吃的是不多,可是穿戴上頭,也太廢錢了,夠他養許多士兵。
後宮人數眾多,不必再添,等戰事平定再多做考慮。
再一個,這一次的調查結果,著實令他心驚,順藤摸瓜的,竟查到皇後身上去,說來也是,除了她的身份,誰又能這麼在後宮隻手遮天的。
可他不願意相信,她是自己的發妻,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又何苦做這些醃臢事,若是事情敗露,哪裡還有她的好果子吃。
他有些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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