鈕妃小產之事, 讓人心中摸不到一點頭緒。
她獨自調查許久, 卻不曾發現任何端倪,不由得有些氣餒。
“你說到底何人有這麼大的本事?”雖然這麼問, 可鈕妃心中猛然一驚,她上頭的巨頭,也就那麼幾個, 好猜的很,要是裡頭任何一個不願意她生下孩子, 那麼她以後危矣。
顧夏摸了摸下巴, 擰著眉尖詢問:“後宮諸人你都調查過了?”
見鈕妃肯定的點頭,她開始盲狙:“上頭三巨頭勇敢的猜一猜, 若還是沒有, 那麼往前朝看看。”
說到前朝,兩人心中忍不住一個咯噔,她的孩子也是三巨頭的孩子, 她們不想讓她生,不臨幸她就是, 犯不著偷偷摸摸的下藥。
那麼前朝呢?以她的身份地位,生下孩子對誰的威脅最大?
那便是英年早逝的皇後,她生下的嫡子。
一個高位妃嬪生下的孩子, 和一個無母的嫡子,誰也不敢賭。
“往這個方向查一下,看有沒有線索。”顧夏輕輕一聲歎息,後宮生孩子, 不光關係著自己,還關係著整個家族,和那一把至高無上的椅子。
因此競爭格外激烈些,康熙的孩子大多早夭,沒有幾個能立住,天災**摻雜在一起,生活也太艱難了。
鈕妃在宮中這麼多年,握在手中的人脈超乎顧夏的想象,然而這樣的巨頭都有吃虧的一天,那麼她呢?
人心之詭秘,令人不寒而栗。
“瓜娃子這兩天怎麼沒來?可是因著我之前凶他了。”
這事情還要下手去調查才行,鈕妃轉身又想起彆的來。
顧夏好笑的搖頭,柔聲道:“您多想了。它如今懶的厲害,吃了睡睡了吃的,約莫要長個子。”
她都養了這許久,三小隻還是小小的個子,連康熙的驚詫的問過,可見它們早該長了。
鈕妃好笑點頭,自從瓜娃子打翻藥碗開始,它就在她心中擁有不一樣的地位。
兩人沿著河岸行走,一路分花拂柳,愜意微微。
立在白玉橋上,迎著初夏微風綠野,瞧著下頭清泉紅鯉,顧夏揚聲道:“拿魚食來。”
鈕妃身量纖弱,走這一會兒就有些累。斜依在橋梁上,含笑往下看。
“你總是這般有興致。”
顧夏點頭,她都死過一回的人了,不願意往心中藏事。
兩人又玩了一會,這才彼此分開。
回到景仁宮之後,天色尚早,顧夏突然有些無所事事,坐著發了一會呆,還是覺得無聊的緊。
“給本宮捏捏。”朝著不遠處侍立的海寧招手,顧夏輕聲道。
她如今喜歡招他在身邊伺候,海寧很細心,有什麼事兒從來不用她說兩遍,總是一個眼神就能會意。
跟原本的香頌一樣用著順手,香襦……天真爛漫了些,縱然可愛,卻攔不住大局,性子也有些直。
海寧打千應是,先去淨手,這才又轉回來,力度適中的替她按摩著。
“嬪主,李庶妃來訪。”香襦立在一旁,恭謹的稟報。
“唔,”顧夏漫不經心的抬眸:“那是誰?”
她從來不曾聽到有一位李庶妃,也未曾見過,素日在皇後、太皇太後處請安,人員她也認得差不多了。
記憶中也沒有這位的存在。
“李庶妃入宮早,又一向是個低調不爭的,身子骨也有些不大好,小半年沒出來了。”海寧手頓了頓,這才又接著輕聲道:“她是第一批選秀進來的妃嬪,前幾年得寵的緊,無人能出其左右。”
李氏是漢將撫西額駙李永芳的孫女,身份也算崇高,隻是她是庶女,那位身份高貴的嫡祖母,是安親王嶽樂的姐姐,若再沾上這一層,她在宮中便可以橫著走了。
“請她進來。”顧夏輕輕頷首。
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也得她親自看了才知道。
顧夏也就起身,往前殿走去,像這般第一次來訪的妙人,她都是安排在待客的前殿,她的後殿金貴著呢,一般人休想進去。
剛轉過二門,就有婷婷嫋嫋的美人立在海棠花下頭,那粉白的小臉,和粉白的海棠花交相呼應,一時間倒不知哪一個更嬌嫩些。
縱然是康熙最早期的妃嬪,如今也不過雙十年華,最是青春貌美。
像她這樣年少,便不及對方風情萬分,那如盈盈秋水般的杏眸微抬,細細的眉尖輕蹙,這般含著輕愁的模樣,實在惹人憐惜。
美人見了她,便立馬盈盈下拜:“給嬪主子請安,嬪主萬福金安。”
顧夏親熱的叫起,執起她軟軟的小手,柔聲道:“你我姐妹,何必如此多禮,多進屋玩。”
鈕妃瘦,李庶妃也不遑多讓,病弱美人嬌嬌怯怯,瞧著就惹人的緊。
“許久不曾見你,如今可好多了?”
一見她,顧夏便跟人對上號了,原主的記憶中有她,好似她失寵之後,一直都是這樣病的要倒不倒的模樣。
李庶妃用帕子沾了沾唇角,柔聲道:“嬪妾這樣的人,不過熬日子罷了,倒勞煩嬪主子惦記,倒是我的不是。”
顧夏含笑將茶盞遞給她,柔聲道:“我自己製的桃花茶,你且嘗嘗看。”
她自己做的早被康熙包圓了,一個大男人偏要喝桃花茶,也不害臊。
李氏笑吟吟的接過,像是沒有什麼防備一般,輕輕抿了一口,唇角便勾出軟軟的笑意來。
顧夏仔細的打量著她,不由得感歎,實在是個美人,骨肉勻亭,巴掌大的鵝蛋臉白生生的,細長的柳眉不曾著黛,倒是天生的濃黑。
杏眸開合間,就是無限的風情,那鼻梁挺直,鼻頭小小的,底下的櫻桃小口塗著口脂,想必吃起來又香又甜。
李氏這麼淡定的人都來了,看來她的受寵在後宮中,已經引起關注了。
送走李氏後,顧夏懶懶的斜倚在榻上,擰著眉尖問:“這些時日,都有那些妃嬪侍寢?”
她一直都不敢問,就怕知道有他人侍寢之後,自己心中不舒服,惹出事端來,她是現代一夫一妻熏陶出來的,隻要活在自己編織的美夢中,才不會心中難受。
因此從不曾關注過相關問題。
見海寧上前一步,開口就要說話,顧夏抬起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如臨大敵的說:“行了,說。”
“打從過年到如今,除了嬪主,並無任何人侍寢。”
海寧的少年音依然好聽,就像是乖萌乖萌的小奶狗。
顧夏一時有些懵,除了她,竟無他人嗎?巨大的震驚之下,她一時有些下意識的不想接受,說起旁的來。
“總覺得近幾日,你好像長高不少,也變得成熟了些。”
她害怕知道獨寵之後,她心中會有抑製不住喜悅冒出,最後又會化成傷人的劍,讓她遍體鱗傷。
海寧薄唇繃成一條線,半晌才艱難的回:“是。”
他的身高開始飛竄,臉龐也可是變得有棱角,聲音微微帶著一絲啞,這些變化都讓他有些驚悚,嬪主子最喜歡他原來的模樣,若是他變了,她不喜歡他長大後的樣子,又該如何是好。
顧夏盯著他看了半晌,看著他從耳根慢慢的開始紅了,這才揮揮手讓他下去。
這孩子在外頭雷厲風行的,在她跟前還是這麼容易害羞。
他一走,便隻剩下她一人胡思亂想,若隻有她一個,根據穿越定律,她以後就要走上寵妃叱詫風雲的路子,從此後,無人敢惹,上挑太皇太後,下挑各路妃嬪。
嬌氣的皺了皺鼻子,顧夏叉腰,算了,胡思亂想令人迷茫。
他來,她當他不會走;他走,她當他沒來過。
她還有綠帽子大計呢,想想有這麼興奮的事情,何必計較這一時得失。
暢想一番美好的未來之後,顧夏又怏怏的趴在榻上,有太皇太後在,她就不可能椒房獨寵,但凡露出一點苗頭,她敢利索的掐死她。
佛了佛了,人生就得佛係點。
“嬪主,可要擺膳?”香榧立在晶簾外頭,軟軟的請示。
“嗯。”雖然不餓,可是到底吃飯已經形成習慣,就見海寧端著托盤,後頭跟著宮娥,一道來給她擺膳。
“海寧你留下。”顧夏衝著他點了點下巴。
海寧的心中一緊,這般單獨留下,是他做錯了什麼?
“你想多做點事情的心,本宮理解,可如今你事事走在頭裡,好歹考慮自己的身體,誰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你在一邊看著就成。”
顧夏咬著筷子,輕聲囑咐。
這孩子勤快的讓她心疼,也知道他是想攬權,怕在她跟前失寵,畢竟她喜歡用宮女,香頌失勢,海寧才有機會爬上來,自然患得患失。
和她對待康熙的心是一樣的,這麼想著,大家都不容易,免不得要寬慰他一番。
海寧垂著眼眸,有些看不大清楚神色,見顧夏盯著他,顯然是想要一個肯定答案,這才孩子氣的鼓了鼓臉頰,委屈道:“奴才不覺得累,就想伺候您。”
顧夏:……
這小東西真窩心,點了點竄上來的奶豆兒,顧夏促狹道:“你若有海寧一半可心,本宮便什麼都不用愁了。”
說著將奶豆兒抱在懷裡,輕輕的撓著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