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杉醒來時, 天光已經大亮。
窗簾隻拉了一層, 光線透過薄薄的布料灑入房間,把整個視野都染成金色。
她揉揉眼睛, 適應了一會兒上午的亮度,又坐在床上發了個會兒呆。
直到掀開被子打算下床去洗漱的時候, 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不對。
她記得昨天晚上, 自己明明是在客廳的地毯上睡著的。
當時陸峪一直在廚房煮咖啡, 煮了很久,她實在等的困倦, 就想先在地毯上眯一會兒。
結果眯著眯著,她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
所以,她究竟為什麼會醒在臥室的床上?
池杉從刷牙一直思考到拍乳液, 最終覺得, 應該是陸峪好心把她給弄進來的。
也不知道為什麼, 以前的池杉,明明是個淺眠的姑娘。
不管多晚睡, 一定會在早上七點前醒一次。
但最近這段時間,她總是睡的很沉, 輕易叫不醒, 而且一天對睡眠的要求時間也變長了,要是睡不夠,整個人就會很困,昏昏沉沉地打不起精神來。
養了十幾年的生物鐘,仿佛忽然一下子就被徹底擊毀。
就比如今天。
她醒來時, 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
一覺睡到大天亮,中途一次都沒有醒來過,甚至連陸峪把她從客廳弄回到臥室的動靜,都絲毫沒有察覺。
池杉漱完口,望向鏡子裡素顏的自己。
皮膚光潔透亮,找不到瑕疵。
眼下沒有黑眼圈,眼裡沒有紅血絲,舌苔顏色也非常正常。
十分健康的麵相。
但她敏銳地察覺到,自己身上確實是出現了什麼不對勁。
好像那種孕婦生完孩子後坐月子需要休養的狀態。
池杉忽然想到她上次變成表情包,在樹林裡被五年後的自己抱著吸“仙氣”的畫麵。
當時她並未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但現在看來.......
隻可惜。
她身上那麼怪異詭譎的事情,根本不敢去醫院檢查。
她垂下眼眸,點開手機記事簿。
裡麵記錄著五年後陸峪抄給她的,兩個“大師”的電話號碼。
儘管陸峪2號嚴厲地警告過她,千萬不要私底下擅自去聯係他們。
但是,她實在是等不了。
勾引陸峪這個聽上去荒唐無比的計劃,在她看來,實現的可能性隻有百分之十。
就算她真的和陸峪談戀愛了,她也無法把信任交出去。
父母親人都不可信。
又何況一個沒有任何利益牽扯的男朋友?
池杉盯著鏡子裡茫然的自己,盯到雙眸發紅,鼻子發酸。
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在這個世界上,她無父無母無親人,孤立無援地活著。
或許在不久之後的未來,她連自己都不再是自己。
時至今日,她甚至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管它呢。
被奪舍就被奪舍了。
人總是要死的。
既然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愛過她,她又何必要那麼努力地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
死了之後是個什麼光景,誰都不知道。
說不定還能轉世投胎呢?
說不定能上天做神仙呢?
池杉攥緊手機,沉默半晌,終於還是收回了兜裡。
她深吸一口氣,忍住眼眶溫熱的淚意,轉身走了出去。
哪怕這個世界對她那麼冷漠,哪怕她活的心力憔悴孤立無援。
可是,活著還是很美好。
她還是拚了命地,想活下去。
.......
池杉換好衣服,走出臥室。
客廳比臥室采光更好,開闊的空間裡,亮度和溫度都適如其分。
陸峪正坐在桌子前敲電腦。
旁邊就是大片落地窗。
視線透過窗戶,能看見外麵高聳的建築物和漂亮的湖泊遠山。
而男人就這麼懶洋洋地靠著椅背,目光落在電腦屏幕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在鍵盤上敲著。
身上是萬年不變的黑色衛衣,頭發散亂,側臉的輪廓線條利落又挺拔,好看的就像是畫出來似的。
在這個讓人傷感的早晨,池杉一出門,就看見了這令人心動的陽光、遠景和帥哥。
她那顆破罐子破摔想死的心,又忍不住退縮了一點點。
男人似乎是聽見到她出門的動靜,抬起頭,望向她的方向。
他彎彎唇,露出一抹極淺的笑:“醒了?”
池杉:“......”
她被帥哥回眸的美貌震懾住了,一時之間竟然沒有想到該怎麼回答。
陸峪已經站起身走了過來:“這是你昨天晚上贏的。”
他遞過來一張銀行卡。
“啊?”
“我去賭場把籌碼換了,這裡麵有三百萬現金,你收好彆丟了。”
他想到什麼,又遞給她一個快遞箱:“這是這幾天彆人送你的禮物,之前忘了給你。”
池杉暫時沒來得及去管紙箱子裡的禮物。
她全部的心神都放在那張銀行卡上,目光裡帶著震驚和錯愕:“這裡麵有三百萬?”
“嗯,你昨天晚上總共贏了三百一十三萬,我把零頭抹去了,就當是收你的手續費。”
池杉茫然地抬頭看他。
事實上,在她原來的設想裡,陸峪願意把零頭給她,都算是她賺了。
她昨天晚上跟陸峪玩牌,雖然是攬過來一堆籌碼,但壓根沒把那些賭注當真。
在她看來,根本就是陸峪鬨著玩說的。
池杉當時心裡想的是:贏得多了,陸峪說不定會不好意思地再補償她一個包呢。
或者大方一點,直接多送她一個籌碼也不一定。
但她從來沒想,自己居然真的一夜暴富,莫名其妙就贏了幾百萬。
哪怕就是十萬塊,她也能收的坦然一點啊。
可這麼大一筆錢......
池姑娘忽然泄氣了。
“拿著吧。”
陸峪徑自把銀行卡塞進她兜裡,語氣懶散,“你不是急著要還你養父母錢麼。”
“可是......”
還了她爸媽,就欠了陸峪。
拆東牆補西牆的,這算什麼正經還錢?
“池杉,把戰利品往外推是傻子才會做的事情。”
男人勾勾唇,拍了拍她的腦門,“自己靠本事賺來的東西,聰明人從來不會“正義”地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