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烙說:“要是小鶴遇到一個可以實現你任何願望的神,你會不喜歡他嗎?”
林照鶴看了莊烙一眼,心想,我不是已經遇到了嗎,隻是可惜這個神明有些小氣,連糖果都不願意給他多吃幾顆。
雖然冥冥之中有些不好的預感,但這段時間,依舊是林照鶴生命裡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他瀏覽著作品豐富的圖書館,隻恨自己沒有更多的時間,讀更多的作品,莊烙問他怎麼那麼喜歡看書,他認真回答說因為他也想變成莊烙這樣的作家。
“變成我這樣的,有什麼好?”莊烙不理解。
“不知道。”林照鶴說,“我就覺得,和你一樣是很好的事。”
本以為林照鶴是在開玩笑,誰知他卻認真了起來,拿著紙筆在圖書館裡寫下一段開頭,從前有個叫莊烙的人,他特彆特彆喜歡林照鶴,所以決定把家裡的糖全給林照鶴吃了,誰知吃了糖的林照鶴……
莊烙看到這裡問他:“吃了糖的林照鶴怎麼了?”
林照鶴說:“變成了糖果俠……”
莊烙:“……”看來林照鶴寫的事兒童向的。
如果可以,莊烙願意用一切代價來交換,交換這樣的日子繼續下去。
然而一切都如用洶湧的潮水,而他隻是岸邊的砂礫,那般無能為力。
林照鶴很喜歡圖書館,莊烙便索性安排他住在了這裡,隻是剛住下,林煙便找上了門,當然,是那個對一切都失望的林煙,他渾身染血,透過玻璃窗看到了裡麵的莊烙和林照鶴,兩人一前一後在桌子前,氣氛美好的像個夢境,和周遭破敗不堪的環境形成了如此鮮明的對比。
林煙想,他應該把他們都殺死在這裡,隻要林照鶴死了,莊烙也死了,這糟糕的一切都應該結束了。
他是這般想的,卻沒有這麼做,或許是麵前的畫麵太美好了,美好到他都不忍心將之打破。
林煙敲了敲玻璃,弄出了一點聲響。
林照鶴沒有聽到,莊烙卻抬起了頭,他看到了窗邊的林煙,沒有驚動林照鶴,隨便找了個借口出門來了。
兩人見到第一麵,都沒說話,莊烙動作自然的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煙,點上。
林煙啞聲道:“給我也來一根。”
莊烙說:“你抽煙?”他記得林煙是煙酒不沾的。
林煙煩躁道:“我還殺人呢。”他現在和那個林煙一點不沾邊,渾身上下都是戾氣,身上透著股血腥味,熟悉的人光看外表都能看出來兩人的區彆,再也不會有人把他們弄混了,林煙冷冷的指了指屋子裡的人道:“把他殺了是不是就結束了?”
莊烙說:“結束了嗎?”他看向四周,城市還在,隻是裡麵的人沒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沒的,似乎是一夜之間實現了什麼不該實現的願望,他說,“林照鶴死了,這些人就能回來了?”
的確不能,若是殺了林照鶴一切就能恢複原狀,林煙早就動手了,他粗暴的抽著煙,幾口就是一根,他說:“你、他,都是罪魁禍首。”
莊烙麵無表情:“林照鶴實現的不是我的欲望,也不是他自己的。”
林煙罵了一聲,把煙扔在地上,見識了太多荒誕可怖的事,他的理智已經所剩無幾。他最好的兄弟羅扇雨早就在之前許願的時候死掉了,這個該死的世界從來是論心不論跡,壓抑著壞念頭卻沒乾過壞事的人,死的那般乾脆。
他的作者陸飛禾也沒有幸免於難,某日林煙眼睜睜的看著他在麵前突然灰飛煙滅,連最後遺言的時間都沒有,人們勸他,說不要絕望,隻要找林照鶴許願,就能將他們重新複活。
可是複活之後他們還是他們嗎?林煙覺得被願望帶來這個世界上的東西全是怪物,包括親人朋友和所有實現的一切。
被刺激過頭的林煙瘋了,成為了一個理智的瘋子。
“那你說怎麼辦?”林煙盯著莊烙,眼睛發紅,像隻隨時可能暴走的野獸。
莊烙還是那麼風輕雲淡,顯然他隻會在林照鶴的事情上失態,麵對林煙,他隻是抬抬眼眸,語氣淡然說:“給我一點時間。”
林煙:“嗯?”
“給我一點時間。”莊烙道,“我親自動手。”
林煙道:“你舍得?”
莊烙似笑非笑:“你說我舍不舍得。”
林煙盯著他,想要看穿莊烙的偽裝,看出他是否在撒謊,但顯然,二次元來到這個世界的他並不是精明資本家的對手,所以他在莊烙的眼神裡什麼也沒有找到。
“你要多久?”林煙妥協了。
“不會太久了。”莊烙說,“時間不多了。”他吐出一口煙,語調乾澀,“不會等太久。”
那一天,馬上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