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斯汀坐在沙發上, 一隻胳膊被洛梔緊緊摟在懷裡。
另一支胳膊肘支在沙發靠背上, 手扶著額頭, 半晌都沒能緩過來, 隻覺得頭疼極了。
洛梔偏頭看他。
他總算稍稍回過神來, 歎了口氣, 道:“回來了?”
話一出口,洛梔有刹那的恍惚。
就好像她確實地從他身邊逃跑,離開了這個世界,出去浪了一圈, 又回到這裡。
雖然早就知道靈魂碎片會因為環境而產生些微的差彆,但真實感受到了,還是覺得莫名的有負罪感呢。
洛梔忍著笑意搖了搖頭, 認真道:“什麼叫回來,明明一直在你身邊。”
克裡斯汀冷哼了一聲, 沒有表態, 倒是把胳膊從她懷裡抽了出來。
洛梔一愣,還沒來得及說話, 他已經又把胳膊圈在了她的腰上。
“嗯。”
他低聲應著, 手臂慢慢收攏。
克裡斯汀大概是最不會說話的一塊碎片, 可他隻要偏頭看過來,那雙銀灰色的眸子裡,除卻星河萬千,還有著難以言喻的深情。
洛梔親了親他的眼角,笑眯眯地:“起來啦, 我們還得去參加希德的婚禮呢。”
在這個世界,巫師壽命遠勝人類,起源卻遠沒有人類久遠。
而在這過去的曆史長河中,巫師和人類的婚禮,似乎並沒有幾場。
至少目前為止,公之於眾的,就隻有希德和慕慕這一對。
這也注定是一場世紀婚禮。
在婚禮的同時,希德和國家機關簽訂合約,將自己的多項能力貢獻出來,為大眾提供便利。相對的,國家會給他一定程度上的支持和保護。
洛梔聽說這個消息時總覺得有些感慨,心裡不知是苦澀還是鬱悶,一陣憋屈。
即使是這麼強大的巫師,也會有束手無策的時候。
為了肋骨的安全,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們不得不學會妥協。
更令她憋屈的是,聽說經過這一係列事情,希德的力量已經大不如從前。
如果他真的按照協議,來給人類提供他的能力,大概再過四五十年,他就會變的跟普通的人類老者一樣。
英雄垂暮,是最叫人惋惜的事情。
即使他稱不上是什麼英雄……
不,也許對於他的肋骨來說,他確實是個英雄。
洛梔覺得替他們委屈,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
希德安排了人來帶他們去定製禮服。
慕慕是死後重生,她不記得自己曾經的朋友,希德也無意讓她再去接觸那些人——慕慕走了之後,那些人的生活幾乎毫無變化。
這本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可對於希德來說,這就是她們不重視慕慕的表現。
因此,慕慕的伴娘便隻剩下了洛梔這一個人選。
希德笑眯眯地說:“我想來想去,真的就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人了呢。”
克裡斯汀冷冷瞥他一眼,顯然是不大高興的模樣。
希德也不生氣,反倒是炫耀一般說道:“到時候克裡當我的伴郎,你們兩個還能蹭我的酒席,感受一下世紀婚禮的盛大。”
洛梔看得出來他是真心的高興。
她覺得憤憤不平的那些事情,他絲毫不在意。
這樣洛梔心裡更加鬱結,選伴娘禮服樣式的時候,摔了相冊鬨脾氣。
工作人員不敢招惹她,恰好另一邊,克裡斯汀冷著一張臉,也不樂意讓彆人碰他。
他們倆又被推進了一個房間裡,尺子和相冊都一股腦兒的塞給他們,讓他們自己來決定。
兩個人又一起坐回了剛開始的那張沙發上。
克裡斯汀緊緊皺著眉頭,印有禮服款式的相冊漂浮在他麵前,一張一張地自己翻頁。
每一張他都覺得不滿意。
“這些都不行。”克裡斯汀沉聲說。
洛梔本來還在鬱悶,聽見他說這話,又一下子笑出聲來,歪著腦袋問他:“為什麼不行呀?”
“後背露的太多。”克裡斯汀表情嚴肅,“我不想讓彆人看到。另外,你也會覺得冷。”
其實他很不理解婚禮這種事情。
每一個小姑娘做新娘子的這一天都很美。
可是這種美,為什麼要讓那麼多的人看見呢?
他不願意。
洛梔看著他正兒八經的表情,笑意逐漸加深,縱容道:“那我就在這件禮服外麵披個披肩好啦。毛絨的那種,既不會被彆人看見,也不會覺得冷。”
克裡斯汀這才點了點頭。
隻是表情還是一副很勉強的樣子。
洛梔笑個不停,笑著笑著又想起希德的事情,表演了一個瞬間難過。
克裡斯汀敏銳地察覺到了她表情的變化,他把相冊放回了膝蓋上,溫聲問她:“怎麼了?”
“唉,沒什麼。”洛梔說。
她知道這件事情說出來也無法解決,甚至她都不明白自己具體在煩哪件事情。
可能是在為希德簽下的壓榨合約不滿,也可能是在為所有的巫師而感到不平。
可她自己也是個人類。
總不好說人類都是大豬蹄子。
克裡斯汀看著她的表情,大概就能猜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