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本來在天界不算大神族,但如今這形勢,金陽神族竟然也在天界的神族當中排上了名號。
而他們欲將神女欒沙獻與太子弓尤,豈料他竟癡心黃泉鬼王,一個半神位,不僅拒絕各族,甚至還為娶她大費周折,與其母妃紅嫣夫人負氣,自己在天界忙活的倒是很歡。
但自古以來,天界太子娶妻,豈有娶半神的道理,又豈有娶一位的道理,既然他偏要娶什麼鬼王,紅嫣夫人倒也不攔著他,隻是能不能娶成,娶了到底是個妃還是侍床,便由不得他了。
還不過是個太子,便想要獨斷,屆時大勢所趨,他還能當著眾神族為一個半神與自己的母親翻臉不成?
南婆與上界的金陽神女和金陽神夫人商量完畢,便喜滋滋地開始著手準備鳳如青的婚事。
不懂天界規製,因此鳳如青並不知南婆為她準備的看似聲勢浩大,實則隻是神族侍床的規製,便是人間的妾室差不多。
而鳳如青不僅忙著在人間遊走,時不時的又去查探冥海,還抽空去了一次懸雲山,找了荊豐。
“大師兄還未出關麼?”鳳如青在人間小攤位上,吃著這她始終舍棄不掉的人間滋味,詢問荊豐。
荊豐伸手撥了下鳳如青要落在麵湯當中的鬢邊發,“還沒有動靜,師尊也不出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山上都要忙瘋了,連這一屆的仙門問心陣都取消了,所有懸雲山弟子都在四處奔波。”
荊豐說,“小師姐,人間這是要大亂了麼?”
鳳如青早就跟荊豐說過天裂之事,隻是他們畢竟隻看到沸騰的冥海,看到日夜衝天的白霧,卻並沒有親眼見過天裂,對於熔岩獸並沒有一個準確的認識。
鳳如青喝了一口湯,渾身暖起來,這才說,“應該是吧,熔岩總會燒乾冥海,誰知道要多久呢。”
荊豐歎氣,“近日連極寒之淵中的魔獸也開始蠢蠢欲動,好在陣法前些年才加固過,我聽說魔界的魔尊換人,新魔尊極其殘忍,才上位便殺孽無數,幾乎將大魔長老屠殺殆儘。”
鳳如青聞言沒有什麼觸動,“魔界不就一直那樣,當年我路過一次,正趕上新魔尊娶妻,一次娶了十個,還擺祭壇生啖血肉,個個嗜血弑殺,倒沒什麼稀奇。”
“對了,”鳳如青吃完了一碗麵,放下筷子,對著荊豐道,“說起魔尊娶妻的事情我想起來了,我要成婚了,就在下月的初一。”
荊豐猛地抬頭,鳳如青對他笑,“我在人間沒有其他的親友,大師兄如今還未出關,你……有時間去天界觀禮嗎”
“小師姐要同……”荊豐想到已經上界的弓尤,驚訝道,“同天界太子成婚了?”
鳳如青點頭,“你有時間就來吧。”
“你要去天界?可你不是鬼王嗎?!”荊豐站起來,“小師姐你……還沒有和大師兄相認呢!”
荊豐的聲音太大了,反應也太激烈,吸引了周圍吃麵的人看過來,鳳如青趕緊拉著他坐下,“我不去天界,就是去成個婚而已,我功德未滿呢。”
“這樣也行?”荊豐皺眉,沉默了一會,那雙碧翠的眼睛盯著鳳如青看了許久,才說,“我從未聽說過天界太子能夠娶下界之人,即便是鬼王。”
荊豐說,“小師姐,這件事是否太草率?”
鳳如青是參與翻天之人,曾經和弓尤加上人魚族就生生破開了眾神封印的冥海,她會覺得什麼是不符合不應該還是沒有先例的麼?
“不草率,我都答應了他好多年了。”鳳如青說,“你到時候有時間便來觀禮,也順便先看看天界是何模樣,為日後飛升做準備。”
荊豐頓了頓才歎氣,“小師姐既然決定了,那我自然要去的,隻是……”
隻是他總覺得這件事不太對,天界太子能娶下界鬼王?這一天一地的,如何能過得了?
現如今又是眾神隕落人間紛亂之際,神族據說最是重視血統……
荊豐憂心忡忡地送走鳳如青,但無論如何,他還是幾乎傾儘全力備了許多禮,他是小師姐在人間唯一宴請的人,斷然不能讓她沒麵子。
幸好他現在權力大得很,懸雲山又是修真界第一大仙門,好東西多得是。
整個黃泉鬼境洋溢著十分歡快的氣氛,這種氣氛持續了足足快半個月,才終於到了月初。
鳳如青頭天夜裡便被南婆擺弄著梳妝打扮,喜服是暗紅近黑,倒是同她的陰魂龍袍差不離,鳳如青便索性穿了自己的。
折騰到快亮天了,總算南婆說可以了,隻管等著迎親的喜車來了便是。
真到了出嫁,反倒沒有夢中那般美好了,鳳如青坐在自己的寢殿之中,還在想著昨日誅殺的那邪祟竟然魂帶一絲神光,卻又不是墜神,這就很詭異。
這一想便想了許久,待到她回神之時,已經坐得渾身都麻了。
“南婆,”鳳如青這些天一心奔著人間事,並沒有分神去想其他的,此刻照了照鏡子,又從鏡子看向在她身後不遠的南婆,狀似隨意地問,“弓尤……啊不對,太子殿下,還有多久來?這神族的婚冠也太重了,且我瞧著這上麵雕的也不像個鳳凰,這鳥胖得緊,活像隻雉雞。”
南婆被她說得一陣緊張,那本不是鳳冠,就是雉雞。一個侍床,這都是最高的規製了,而且神族以白為尊,她這身暗紅近黑的衣袍,連神族的神仆都不穿。
南婆心驚肉跳地賠笑安慰,“神族很多東西,是與凡間不同的,大人稍安勿躁……”
現在吉時已過,本該來的迎親喜車卻沒有來,南婆預感十分不好,出屋對著兩個神仆使眼色,他們悄悄地出了黃泉,準備聯絡天界,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鳳如青沒有錯過南婆的神色,微微皺眉,按捺著自己的耐心,想著會不會是弓尤有事耽擱了。
但真的耽擱太久了,已經正午之時,天界還沒有動靜,她就算沒有嫁過人,也知道這玩意講究個吉時。
她倒是沒想到彆處去,她好歹是黃泉鬼王,她就覺得有人敢搞出什麼事情來,隻能是弓尤那邊有事。
她正擔憂著,敖樂生借口送東西偷偷地進來,同鳳如青說聽到兩個神仆偷偷聯絡天界,並且將他們說的話告知鳳如青,說他們同名為金陽神族的人聯絡。
“他們說您根本沒有察覺任何異樣,還在歡歡喜喜地盼著成為天界太子妃。”敖樂生說,“我不敢離太近了,所以隻聽到了這一句。”
“大人,我知不該在大喜之日說這些,但……”敖樂生說,“這個時辰了喜車還未到,怕是有什麼不對啊。”
鳳如青聽了之後,半晌幽幽地歎了口氣。
她起身,將門口的南婆召進來,南婆還笑嘻嘻地敷衍鳳如青,“已經聯絡天界了,喜車在半路了,馬上到,馬上……大大大人!您這是做什麼!”
鳳如青抽出了沉海,將黑沉的刀鋒緊貼在南婆的脖子上,轉了轉自己頂了一上午這婚冠,酸疼的脖子,說道,“你可能不知,我乃邪祟成半神,曾經是個連天道都不知道是什麼玩意的東西,卻能夠窺知人的情緒。”
鳳如青說,“你這些天在黃泉,當著我笑著的時候,心中是什麼情緒我都知道。我實在是太忙了,你也知道,現如今四海動蕩,我成婚前一天還在殺邪祟,我身為黃泉鬼王,是真沒有空去顧忌那些亂七八糟的。”
“我隻想著,成個婚而已,能有多麻煩?”鳳如青豔若烈日的麵容,冷起來卻能凍進人的骨子裡,“但你們怎麼偏偏就要搞些亂七八糟的?”
“說吧,”鳳如青說,“你們是什麼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