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速度極快,兩息的時間便沒了蹤影,鳳如青下意識地要追去,宿深卻上前攔住她,“姐姐,不急,你現在追上去,怕是也無濟於事,我有件事同你說。”
鳳如青在哄人的手段上實在是貧瘠,想到宿深深諳此道,於是便問,“那我該如何?啊不對,我還是自己哄吧,你有什麼事情同我說。”
宿深的手段也不一定好用,施子真不喜歡任何花裡胡哨的東西。
“是……赤日鹿的事情。”宿深自胸膛掏出了一個琉璃瓶,瓶子裡麵便是在須彌瓶中小世界跳躍歡快的赤日鹿,也就是現如今的淩吉。
“天崩之時,他自瓶中衝出,將陷入險境的人族驅散,算是立下大功。”宿深說,“我知姐姐與他有主仆契約,我已經觀察了好久,也用過各種各樣的辦法,他的本體形態是成年鹿,幻術依舊如從前,但他的人形隻是個極愛甜食的孩子。”
宿深說,“作為坐騎還是帶在身邊,都沒有什麼影響,姐姐你正好沒有坐騎,要帶走他嗎?”
鳳如青看了看琉璃瓶,隔著瓶子和赤日鹿對視,問道,“最近他還頻繁念叨著主人嗎?”
宿深如實道,“近日不會經常念叨了,他如今就是個孩子,有吃有喝經常和妖族半妖玩耍,被分散了注意力。”
“你帶在身邊吧,”鳳如青看著宿深,“你本來和淩吉水火不相容,可我見你如今還算喜歡他幼年樣子。你也說他儘忘前塵,往昔恩怨便隨風去吧。如今你也是妖魔共主,也該有個自己的坐騎,至於主仆契約,你也無需操心,我回去問問師尊,應當有解開的辦法。”
宿深聞言輕輕籲了一口氣,他其實根本未曾把這個赤日鹿當成淩吉去看,實在相差太多,這個小不點天真單純,每天纏著他要糖吃,被凶了也不哭,還用幻術給他編織好夢,安撫他童年被囚的傷痛,他確實想要帶著他。
鳳如青將他神色變化看在眼裡,挑了挑眉,“你喜歡為何不與我直說,若我帶走,你要如何。”
“本來他便是姐姐的坐騎。”宿深淺笑,狐狸眼微眯,看上去討巧極了。
鳳如青也笑了,“你帶著吧,我先回去,待我尋到了解除契約的辦法,再來找你。”
宿深點頭,收起了赤日鹿,鳳如青則與穆良和荊豐一同回了懸雲山。
到如今神族從天界墜落,居無定所,穆良索性回了懸雲山,他不掌門中事,給荊豐做個幫手倒是還算可以,他的神力在天崩當中消散了不少,卻也並不影響他指揮龍族施雨。
到如今,雖然一切都看上去懸而未決,例如誰也不知金晶石是否能夠真的堵住天裂。
例如神族隻是墜落,卻還並未完全消散,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怕是與妖魔族之間的爭鬥不斷。
例如輪回的秩序其實還未曾恢複,因為人間受了天池歸還的生機,導致生機太滿,邪祟到死不曾再生,卻抵不過該死惡人得了生機之後作惡不斷卻不到身死清算之時,無從清算。
再有便是草木豐茂過度,這個盛夏植株生長過旺,導致本該結果結籽的莊稼隻會瘋漲根莖葉片,顆粒無收的地方很多。
修真界各族在這一次天崩之後也要重新規整合並,死傷過多的小宗門便直接並入大宗。
而鬼境掌輪回秩序,天界崩塌天池傾落之時,灰飛煙滅了太多鬼魂,有的是鬼境新鬼,有的是鬼境工作多年的老鬼。
甚至有些死阿鼻惡鬼,本應永世不得超生,不得出鬼界,可如今為天下犧牲,雖不能功過相抵,但灰飛煙滅為最大,需得輾轉找到他們執念之中無法放下之人,給予輪回撫恤,慰藉魂消之鬼。
而此番天宮崩塌,天界天池傾落之後,天道的清算遲遲未來,無論是天罰亦或是功德似乎都在這一夜之間崩塌,各族也都在等,等一個最終的結果。
不過這一切一切的懸而未定,對於如今的天下來說,都不是燃眉之急。這些都是可以慢慢地想辦法解決的事情,不似熔岩一般讓各族焦灼,無需擔憂一夜醒來,熔岩便彌漫過了幾座山,又在與熔岩獸的交戰中死去了多少同伴。
這時候談不上一句天下大定,卻切切實實的,萬物都有了一個喘息和重新再來的機會。
對於鳳如青來說,這已經是她預想中的功德圓滿,唯獨有件糟心的事情,便是她這次是真的將施子真惹急了,惹得他整整兩天未曾理她。
說話不理,但是她帶去的吃食他還是會吃,對她視而不見,可煮東西還會帶著她的份。拒絕和她交流,卻並沒有疾言厲色,也不曾暴躁地轟她出去。
鳳如青無奈得很,可也愛死了他這個孩子般的鬨彆扭勁兒。
她還真的怕施子真那爆裂的性子要讓兩個人之間尷尬,她一點也不想和施子真吵架。
可他這般,睡覺擠在一起也不曾踹她,隻是背對著她,鳳如青隻覺得心裡又酸又澀,又甜又美。
她從未想過,施子真竟是這般溫柔之人。
不過彆扭鬨了整三天,鳳如青實在忍不住,在施子真再次背著她睡覺的時候,摸了老虎的屁股。
施子真哪裡能想到她哄人的手段還能這麼猥瑣,半夜三更震驚地抓著她的手半晌無言,簡直不知要如何罵她,又不知還能怎樣表達自己的不滿。
鳳如青見他終於肯正眼看自己了,連忙吭吭唧唧,像個小豬崽一樣朝著他的懷裡鑽。
“師尊你彆氣了,我這幾天要憋死了,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鳳如青鑽進他懷裡,對上他微微擰著的眉心,又說道,“師尊,我們不要去在意過去好不好,你看看我,我們還有很長很長時間的以後,以後我們能夠創造許許多多的回憶。”
“師尊,你不是說,待天下大定,便與我成婚嗎?”鳳如青靠在他的胸膛說,“你不是要反悔吧。”
“胡說。”施子真捏住她的嘴,語氣無奈卻也釋然,“我並非在意你的過去,我隻是……”
施子真也很認真地問鳳如青,“我年歲比你大了太多,也並不知你都喜歡什麼東西,衣裙是店家推薦的,他們問我你是什麼樣的,我描述了一下,他們就給我推薦了這些。”
“我很喜歡的,師尊你彆誤會,我喜歡的,真的!”鳳如青說,“還沒有人給我買過衣裙,尤其是這般嬌嫩的顏色,我在十幾歲的時候,都沒有穿過。”
鳳如青說,“師尊,我那語氣是在跟大師兄炫耀,你聽不出嗎?”
她的鼻尖對著施子真的下顎,眨巴著一雙桃花眼滿是依戀。
施子真輕輕吸口氣,片刻後問道,“我真的管得很多,讓你不開心了嗎。”
“沒有!絕對沒有!”鳳如青拍著胸脯保證,“我那也是炫耀啊,師尊你也知道我從小沒人管,被親生母親拋棄,還是師尊你心慈將我帶回門派,我才有今天。”
鳳如青說,“我很喜歡有人管著,師尊你管著我吧,怎麼都行,我會聽話。”
施子真這才眼中柔和一些,麵上雖然還是不見情緒起伏,可也不凍人了。
他垂目看著鳳如青,鳳如青噘嘴就碰到他的下巴,軟軟涼涼的唇細細密密地啄著,施子真心中一片柔軟,張開手臂將她攬入懷中。
不過鳳如青這個人,她本質上也不是什麼好人,至少在情愛方麵不是個如施子真一般肅正的人,於是她說著說著,便開始不著調。
“師尊,你當時撿我的時候,是打算做小媳婦撿的嗎?”
施子真本來心中正一片酸軟,恨不得把她揉到血肉裡,聞言頓時如同被人抽了一巴掌,他本就在意自己與她相差太多,無論如何說,都是他欺負她,鳳如青這般一說,他頓時羞恥得紅透了耳根。
“你說什麼胡話!你那時……你那時才那麼小,乾癟得像個妖獸崽!”
鳳如青就喜歡他這幅氣急敗壞的模樣,一臉純真,又問道,“那當時我因愛慕師尊入魔,師尊有沒有心中竊喜?”
施子真:……他當時隻想把這孽徒拍死。
鳳如青看著他啞口無言的樣子,又問,“師尊,當日醉仙欲作用下……”
“你有沒有一時片刻的清醒,卻舍不得放開我?覺得我軟不軟,銷不銷魂?你抱的舒服嗎?”
施子真簡直氣血攻心,頭皮都紅透了,低吼道,“……你今晚給我滾出去睡洗靈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