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蒼天啊!官賊勾結,還有天理,有王法嗎!^……(1 / 2)

“你……”縣令夫人深呼吸一口氣:“還想要兩個正妻!你怎麼不想上天呢!你看看你配嗎!村口配鑰匙的都比你配!”

而且, 人要是暴斃了,家產給誰,祖墳葬誰?

——更彆說, 這個人還詐假官!

滎陽縣縣令的大腦都被這幾句話弄蒙了:“夫人, 你……”

這還是我那個柔柔弱弱的夫人嗎?

縣令夫人發覺好幾個官員震驚的看著她,頓了頓……當場就是弱柳扶風地一跪,跪下就哭,哭得肝腸寸斷好像自己柔弱不能自理。

實際上,口齒清晰, 條理分明:“求陛下做主!先夫雖是病故,然而屍體不知被此人拋去何方, 又是以甚麼身份下葬, 隻怕這五年來當了孤魂野鬼,收不到香火——怪不得妾這五年來, 日日淺眠難睡,想必是先夫托夢,隻妾不知其真意……”

翻譯:陛下,他雖然沒殺人, 但他冒領了人家的身份害得人家沒辦法下葬受香火,這不關我的事,他做的事情我半點不知情啊, 我還經常睡不好覺。

——絕不能讓這種犯罪分子拖累自己和孩子。

雖然看她臉色紅潤,眼底沒有青黑, 這個睡不好覺估摸著是假話。

但抵不住老皇帝這種直男癌愛聽!

這是什麼!柔弱官夫人被人霸占, 知道真相後,比起五年的相處,更心心念念有媒妁之言的丈夫啊!

好!忠貞!

老皇帝看向老禦史:“詐假官該如何判?”

老禦史立刻報出來:“此人以無官詐有官, 冒領他人身份,且不止圖騙一人,圖行一事,應照例發邊遠充軍。”

頓了頓,老禦史又說:“其妻不知此事,且此事又非連累九族大罪,其妻其子不必受罰。”

縣令夫人柔柔地一捂腦袋,“哎呀”一聲,眼睛好像那嶺南的荔枝,霧蒙蒙,水潤潤:“多謝這位……官老爺仗義執言。”

我好柔弱,我真的好柔弱!

襯托得那同樣當場跪下的假縣令壯實得像李逵,半點引不起同情。

他咚咚咚磕頭:“陛下!求陛下開恩!我當時隻是一時糊塗,看那人五官與我有些相似,臉上恰好也在同一個地方有痣,隻是他胖我瘦,便在其病死後鬼迷心竅帶走文憑上任……”

到時候萬一有哪裡不是特彆一樣的,都可以托稱是瘦下來了,畢竟痣一樣,大多數人都不會想太多。

“但臣這些年一直害怕被揭穿,提心吊膽,從不貪汙受賄,也不曾徇私枉法,兢兢業業,不敢說愛民如子,可也從未行過苛政!有過卻也有功,求陛下開恩啊!!!”

老禦史先一步發聲,神情中滿滿的憤懣:“難道上任那人病逝後,下一個被派至滎陽縣縣令就一定是魚肉鄉裡之徒?”

原本,上一任滎陽縣縣令病逝後,應該由吏部安排人上任,這人也是辛辛苦苦科舉上來的,可能是苦苦等候的中年學子,可能是頭發花白的老監生,但就因為這個人冒領官職,導致那些人隻能繼續等待官位空缺。

他上前一步,語氣憤然:“若放過你,日後學子不必寒窗苦讀,更不必在國子監苦苦等候官位有缺了,都……”

許煙杪的聲音突然冒出來,主打一個唯恐天下不亂:【乾脆每三年組織一場大逃殺,誰活著誰就能有官當。】

老禦史:“……”

他很艱難地把差點拐彎的話給拉回來,繼續:“都守在荒郊野嶺等官員經過,殺了對方拿文憑上任,豈不輕鬆省事?”

然後,轉身看向老皇帝,深深一禮:“陛下!臣請陛下依法行事,令天下人知曉詐假官的下場,使一些投機取巧之徒心中有所顧忌。”

滎陽縣縣令跪在地上,神色惶恐,隻能靜靜等候來自天子的審判。

天子靜靜聽完禦史所言,微微頷首,幾乎同一刻,滎陽縣縣令眼前一黑,在徹底暈過去的前一秒,聽見天子說:“卿所言極是,便依法行事罷。”

縣令暈過去了,廚娘夫人沒有,她滿麵糾結,明顯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皇帝在上首安排後續:“尋到那位真正的滎陽縣縣令,運回族地,好生安葬,若有父母親人,便撥些錢財與他們。令吏部安排人到滎陽縣上任。”

還有一件事他不會說出來,他準備留一部分錦衣衛在這邊,看新上任的縣令是什麼貨色,如果折騰百姓那就再換——天底下多的是想當官的人。

諸官俯身一拜:“陛下聖明!”

縣令夫人大著膽子:“陛下!妾鬥膽詢問,此人充軍將充去何方?”

老皇帝說了個地方,縣令夫人的目光明顯亮了起來。

……

三個月後,縣令和縣令夫人在邊關小鎮“重逢”了。

世伯把她帶到縣令麵前:“侄女啊,悠著點,不能弄死了。雖然就算弄死了,世伯也能找個借口糊弄過去。”

縣令夫人輕輕一福身:“謝世伯。”

她是武將家的女兒,她爹是名武官,品階不高,但對付一些小卒輕而易舉。而她這位世伯和她家交情甚佳,一得知這個便宜丈夫被扔到他的轄地,當下拍著胸脯讓侄女過來出氣。

縣令似乎哆嗦了一下:“你……你想乾什麼……”

縣令夫人還沒說話,她身後那十幾個身強力壯的家丁就如狼似虎一般撲向縣令,缽兒大的拳頭就往他身上招呼。

夫人驚叫一聲:“這是在做什麼?快快住手!”

縣令的眼睛亮了起來。

在縣令充滿希望的亮晶晶注視下,夫人捏著帕子掩住眼,撇過頭去,垂淚道:“還是拖下去打吧。我心善,見不得這些!”

過了一會兒,一個豬頭又被拖了回來。

夫人蹲下去,拍拍他的臉,笑著說:“你還記得芸娘和沁姐兒,蘇哥兒嗎?”

芸娘就是他的原配妻子,沁姐兒和蘇哥兒是芸娘給他生的孩子。

縣令心裡一個咯噔:“你想對他們做什麼?”

夫人又拍了拍他的臉,笑著說:“也沒什麼,我就是看不得那娘子為你的事煩悶,就和她說,你此前做廚娘,此後若願意也能與我做廚娘,還是一年四兩銀子,包吃住。她以前賺的四兩銀子還要給你二兩,現如今自己拿了四兩快活,這幾個月來都想不起你了,至於你那雙兒女,反正你之前那五年也不怎麼歸家,他們對你印象不深,如今都抱著娘親買的風車和娃娃在笑呢,哪裡記得你。”

縣令一口血“噗”地噴出來:“我不信!”這武將家的女兒不記掛他,他也能理解,可……芸娘那麼賢惠,怎麼會!!!

“愛信不信。”反正她說的是實話。

夫人拍拍手,站了起來。

她嫁過來本來是為了履行舊日婚約,她爹和舊友某日酒喝多了,激動之下,就給兩家定了娃娃親。

這件事發生了之後,她爹已經在家裡自己抽自己三天嘴巴子了。還指天發誓,再也不乾涉她第二次婚嫁,她挑中誰就是誰。

——大夏從來不製止寡婦二嫁。

有六嫁的,第六次嫁人還嫁給了個大官當原配正妻;有二嫁的,和前夫生了孩子,第二次竟然還當了太子姬妾,太子也知道那個孩子的存在,還每月給孩子發錢;還有已經嫁為【人】【妻】,發現另外一個人更好更俊美更勇武,直接改嫁的。

從這方麵來看……

夫人垂頭看了一眼豬頭,拿帕子漫不經心地擦手。

還要感謝這件事暴露出來呢。

回到剛處罰完滎陽縣縣令的時候。

鄭州知州在這件事情結束後,滿麵愧疚地來見老皇帝:“陛下,我……”

腦海中翻滾著各種可怕的猜測,從“是不是有人要整我”到“我和那個假縣令什麼仇什麼怨”,最終變更成——陛下不會對我有意見了吧?

老皇帝盤腿坐在床側,心有所感,側頭看他:“你慌什麼,我是那種會遷怒的人嗎?”

鄭州知州尷尬地輕咳一聲,小心翼翼斟酌字眼,又小心翼翼瞧著老皇帝的臉色:“謝陛下,是臣太緊張了。”

老皇帝對他這個態度見怪不怪,但想到小時候一起玩泥巴的事情,還是有些沉默。

約莫兩三息後,老皇帝換了話題:“漢經廠那邊收益如何?”

漢經廠是皇家開的印刷廠,負責刻版印刷佛經、儒學經典及朝廷文書,還有《百家姓》這些通俗讀物。

主廠坐落在京師,副廠到處都有,其中一所就在鄭州。

老皇帝為了賺錢,把漢經廠開放給了民間——俗稱,給錢就印。

鄭州知州:“回稟陛下,上一年進賬三萬七千五百兩。”

老皇帝大喜。

鄭州知州:“……但陛下,那個,襄陽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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