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最後一個年號是永保, 他永保元年走的,都好幾十年了,怪不得認錯皇帝。】
【誤入野人部落後也是慘哦, 這野人部落有夠原始的, 吃野獸都是一整個捆住丟鍋裡,內臟和屎都沒有清理出來。】
大夏君臣又僵住了。
不是惡心的, 而是……如果被知道他們不是前朝的皇帝和官員, 可能那個被捆住丟鍋裡的,就是他們了。
許煙杪在心裡特彆緊張地念叨著李石虎和手下兵卒怎麼降服野人,怎麼一邊訓練一邊建設部落。
【怎麼辦怎麼辦,他事業心這麼強!萬一老皇帝他們暴露身份……救命,我要怎麼跟老皇帝說這事?就說我看過李石虎的畫像?可是李石虎在場我也沒法說啊!】
大夏君臣一起看向門口,李石虎樂嗬嗬在給老皇帝割肉,壯如牛犢的身體將大門堵得嚴嚴實實。
此時此刻, 他們的腦子隻有一句話——
絕對、絕對不能讓李石虎知道他們的身份!
而且……
老皇帝的視線下移,盯著李石虎手裡提著的那把割肉刀,頓了好幾息。
又視線上移, 發現由於他的突然停頓,李石虎的眼神從期待慢慢轉變成茫然, 眼看著又困惑地眨眨眼了。
“朕給你封……給你封……”
乾!
封什麼啊!
讓他聽到心聲然後大開殺戒?
【前朝的將軍,要做本朝的官了!】
聽到這沉痛的心聲,老皇帝突然重重地咳嗽了兩聲, 好似被什麼嗆到,目光以往桌上的水杯看去, 李石虎立刻轉身去拿水,割肉刀就順手往桌上一放。
趁著他轉身背對自己時,老皇帝狠狠瞪了許煙杪一眼。
你可閉嘴吧!
許煙杪此時已經把手從眼睛上拿開了, 被瞪得莫名其妙。
【老皇帝這又是乾嘛了?難道看不爽我突然捂住臉?】
“陛下,水是乾淨的,部落裡打了井。”
李石虎將水遞上,老皇帝接了過來。借著他轉身拿水這點時間,老皇帝已經想到了糊弄的話。
“……等回了京,朕就封你為山東指揮使。”
李石虎喜上眉梢。
這是越級升授!
他之前是山東僉事,其實就是指揮使的副官,負責訓練軍隊、整頓軍紀,按照正常升遷,應該是僉事升同知,同知升指揮使,如今直接跨過同知,成為正三品的地方最高軍事長官!
許煙杪歎氣:【老皇帝還擱這覺得是自己的忠臣呢,唉,萬一讓人發現了你的身份……】
【反夏複周,就在今朝!】
老皇帝深深看了李石虎一眼。
他想起來為什麼覺得李石虎這個姓名很耳熟了。
之前山東偽造大旱,騙取他的賑災款,暴露後被殺個人頭滾滾,那段時間,他翻山東的任職官錄,就看到前朝最後一任山東僉事,正是叫李石虎。
老皇帝眼神漂移。
如果隻是這樣還不算什麼,但,當年他找人去民間散播了一下消息,說我大周名將眾多,小小反賊不成氣候,哪怕是區區僉事,都能將反賊殺個片甲不留。
當年的小皇帝非常驕橫自大,信了。
十八路反王,他就派了十八名僉事領兵出征,剩下還有一百名僉事無處安放,聽說西域那邊有亂子,就一起派去了。
所以,嚴格來說,李石虎這位山東僉事被派去西域,山裡迷路幾十年這檔子事,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新仇舊恨……打住,不能想了,想點彆的!比如,在這之前,李石虎還當過刑部員外郎,在中央上朝。
都對上了。
怪不得會認識鄭鵬(前朝鴻臚寺左寺丞,本朝太常寺卿)。
老皇帝心如刀絞。
如此忠臣!怎麼就不是他的呢!
然後又忍不住加了兩個字:“世襲。”
世襲指揮使!!!
他兒子能襲承這個位置……
李石虎嘴唇都哆嗦了起來:“謝……謝陛下!臣……臣深感聖……聖恩!”
老皇帝又深深看了他一眼。
李石虎突然想到什麼,忙不迭地問:“陛下,大周現今如何了?那幾路反賊可是伏誅了?”
這一桌子應該伏誅的反賊們頓時沉默了。
啊這……
當年十八路反王,挺轟轟烈烈來著,聲勢最浩大的是襄陽那一路。他們夏軍反而在聲勢上麵不上不下。
不過也幸好是這樣,這李石虎才不認得他們。
——他們當時在悶聲發大財呢,那些提前稱王的稱帝的,都被朝廷重點針對,反而是他們這群草台班子,在夾縫中發育,積攢足了力量,成為最後贏家。
老皇帝喝了一口水,再次抬眼看向李石虎時,就一本正經起來:“那些反賊都被朕鏟除了,如今天下已太平三十餘載。”
【就是可能,不是你想要的那個太平。】
老皇帝又大口給自己灌了一口水。
戶部尚書看了許煙杪一眼,用乾淨的筷子給他夾了一個雞腿。許煙杪受寵若驚:“多謝尚書。”
戶部尚書笑容和善:“吃吧。”
答應我,吃了東西就閉嘴,好嗎?
*
李石虎這些年來七上八下的心頓時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