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就好!太平就好!”
他緩緩吐出一口長氣,又忍不住感慨:“不知道臣的父親如何了。”
【你家皇帝把你家先帝的屍骨挖出來,丟糞水裡後指著屍骨罵,你爹勸諫不成,直接氣得吐血身亡了。】
大夏君臣:“!!!”
一個個挺直了身體,耳朵豎起來。
周末帝居然還做過這種事!
座位中的史官手指動了動,強忍著沒拿紙筆出來記。但腦子已經開始預備記憶了。
【我看看,罵的什麼來著?】
【哦哦,“老東西,天天管我,不準我讓美妾坦誠相待露天追逐,不準我鞭打你的妃子——你不是愛乾淨嗎,不是說我這樣做有礙觀瞻嗎,我讓你乾淨個夠!”】
嘶——
哇——
真是好一個孝子啊!
大夏君臣歎為觀止。
而且末帝和這忠臣有殺父之仇!
老皇帝喜出望外……啊不,老皇帝深感悲痛。
老皇帝看著李石虎,緩緩且沉痛地說:“愛卿,你爹……在你走後不到五年,就去了。”
為什麼說不到五年呢,因為末帝隻在位了四年。
李石虎沉默著,悶了一口自己釀的酒,然後才笑了笑:“我爹在我走的那年都八十一了,臣本來也沒抱著他還活著的希望,八十多歲壽終正寢,也是喜喪。隻是可惜,臣終究沒能給他儘孝。”
又忍不住問:“陛下,那我其他家人……”
既然知道他爹的事情,那說不定也知道他娘,他媳婦,他兒子的事?就算陛下不知道,這不是還有在場這麼多位同僚嗎?
李石虎希冀的目光挨個掃過去,被看到的人一個接一個低下了頭。
【你兒子?這不在位置裡坐著嗎?就我旁邊那個翰林院編修。也是,畢竟離開三十多年,兒子都不認得了也正常。】
在座就一個翰林院編修,李瑛猛地抬頭,驚疑不定地看著李石虎,仔細辨認……認……認不出來。
他爹走的時候,他才五歲!他娘倒是和他說過他爹叫什麼,但幾十年了,誰還記得啊。
“……爹!”李瑛忙不迭站起來,拿出自己隨身帶著的,刻了自己單名的長命鎖:“爹!我就是你孩兒,我是瑛兒啊!”
李石虎向日葵猛回頭。
“瑛兒!!!”
他連長命鎖都沒看,激動地拿手在自己膝蓋邊比劃:“當年你才這點子大,現在都——”拿手在李瑛額頭上比了比:“這麼大了!”
李瑛心裡一暖,正要開口說話。
【“好兄弟!我是你家瑛兒的繼父啊!”】
許煙杪在心裡捏著嗓音喊。
李瑛:“……”
同樣在場的,李瑛的繼父:“……”
你夠了!!!
李石虎驚喜過後,想到了一件事,更加驚喜了:“我兒!你有出息了!現在都能伴駕了!”
【唉,這年頭官二代哪有不拚爹的?李指揮使你糊塗啊!是他繼父有出息,混上了開國第一梯隊,當了皇帝的心腹啊!太常少卿呢!你兒子現在那個翰林院編修的職位還是老皇帝看在他繼父麵子上,把他塞進去的,本來要榜眼或者探花才能當呢!】
太常少卿艱難地扯動嘴角,試圖笑一笑,但實在笑不出來。
此刻,他萬分慶幸李石虎聽不到心聲,不然也太尷尬了。
——雖然估計以後也要知道的。
但到時候至少不用擔心被扔去做湯。
李瑛咳嗽一聲:“爹,這個不重要……”
“哦哦,對對,說個重要的,你娘怎麼樣了?”
“阿娘她一切都好……”
【好得很呢!改嫁了!】
李瑛:“……”
李石虎渾然不覺,他和母親一向感情深厚,此時怕聽到不好的消息,帶著點猶豫地問:“還有你奶奶……”
“奶奶也好!”
【你娘被你媳婦帶著改嫁了。你媳婦倒是個好人,永保四年那會兒,兵荒馬亂的,眼看著這個國家要不行了,見到太常少卿對她癡心追求……】
老皇帝注意到了太常少卿已經學著之前許煙杪的樣子,死死捂著臉。有些驚訝地挑眉。
看不出來,自家太常少卿還挺純情,被當眾揭露情史直接羞得不行。
一邊感慨,一邊端起水杯。
【就和他說:“我改嫁要帶我婆婆。”他就攛掇他那個鰥夫爹把人家婆婆娶了。】
“噗——”老皇帝一口水噴了出來。
許煙杪沒注意到這邊,許煙杪在感慨:【你前妻做人真沒得說。現在婆媳倆繼續當婆媳,處得跟親母女一樣。】
——李石虎的娘親是他爹的繼室,小了他爹四十歲。
太常少卿死死捂住臉,打死不抬頭。
李瑛又是咳嗽一聲:“我娘……我娘挺好的,她改嫁了……”
“改嫁了?”李石虎一怔之後,卻也欣然:“改嫁了也好,不然她一個人帶孩子,奉養公婆,也太辛苦了。”
李石虎又問:“那你奶奶呢?”
“奶奶……奶奶也挺好……”李瑛僵硬地笑了兩聲:“當年……娘她是帶著奶奶一起改嫁的。”
李石虎先是十分意外,隨後紅了眼眶:“你娘她人真好……你繼父家也是好人,連媳婦的前婆婆也一起幫忙養了。”
李瑛低頭,腳尖在地上滑了又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