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館?!”晉王下意識地看向自家王妃已經五個月了的肚子,又欲蓋彌彰地移開:“還好……”
這兩個字很輕,王妃沒有聽清:“什麼?”
晉王佯裝鬆了一口氣:“還好晉王府和濟北王府無甚來往,不會牽連到我們——尤其是你和孩子。”
王妃聞言,忍俊不禁:“是啊。多虧了大王平日裡謹言慎行,不結朋黨,方才躲過一劫。”
晉王眼神閃爍了一瞬,沒有回答,隻是轉移話題:“除此之外,外界可還有甚趣事?”
王妃思索了一下:“倒也不算趣事——永昌侯得勝歸來了。”
*
何止得勝歸來,還拉回來了一車車的金礦銀礦。
許煙杪聽說當時去迎接的戶部尚書眼睛都綠了,對著永昌侯笑得特彆燦爛,還親自幫永昌侯牽馬、彈衣服,態度十分恭維:“侯爺久去,實是辛苦。”
連沆是兵部的,當時有一起去負責迎接,回來後繪聲繪色地形容:“許郎你是沒看到,永昌侯整個人都抖起來了,戶部尚書給他牽馬,他居然也真的在馬上沒下來。”
許煙杪很誠實地詢問:“這就是傳說中的驕兵悍將嗎?”
連沆笑了一下:“對,這就是驕兵悍將。”
晚上慶功宴時,許煙杪就親眼看到永昌侯有多飄了。
永昌侯居然提前喝得醉醺醺,還直接騎馬入殿。
滿座嘩然。
好幾個官員站出來,直接彈劾永昌侯飛揚跋扈,不敬天子。
老皇帝卻是微笑:“永昌侯酒醉之行,不能當真。”又吩咐左右扶永昌侯入座。
結果,永昌侯在座位上左看右看,突然站起來,往竇丞相座位前走去。竇丞相剛想打招呼,突然一個缽兒大的拳頭就砸自己眼睛上了。
“哎呦!”竇丞相捂住眼睛。
上首,竇皇後臉上的笑容都僵了一下。老皇帝也愣住了。
而永昌侯打完之後,理直氣壯:“你有何本事!竟敢坐我前麵!”
老皇帝揉揉額頭:“來人,給他醒酒!”
錦衣衛要帶永昌侯下去醒酒,永昌侯掙紮著不樂意,動靜眼看著就要鬨大,錦衣衛沒辦法,拿起旁邊的茶壺往永昌侯額頭上就是一燙——還好茶壺是溫熱,不至於燙傷人。
“!!!”
永昌侯一個激靈,眼神恢複了清明。
“醒了嗎?”他聽到皇帝平和地問他。
永昌侯連忙撲通一跪:“陛下!臣知罪!”
老皇帝笑了笑:“既是慶功宴,便圖個吉利,恕爾無罪。”
永昌侯連忙行禮,畢恭畢敬,誠惶誠恐:“謝陛下開恩!”
老皇帝道:“聽聞你那八十義子個個都是攻城略地的好手,既是慶功,便也讓他們進殿吧。”
永昌侯大喜:“謝陛下!!!”
這年頭,義子一般和親生兒子也沒什麼兩樣了。皇帝這麼說,相當於是要提拔他們,怎麼能讓永昌侯不高興。
老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
八十義子一個個都是個高體壯之輩,進殿後,殿中一下子就好似擁擠了起來。
老皇帝微笑著一一讓他們近前來,問了名字,看了相貌,全程都平易近人,和藹可親。
永昌侯看著這一幕,臉上的笑容就沒下來過。
許煙杪連忙放下筷子,手忙腳亂拿出竹簡,匆匆忙忙地記那些義子的名姓和相貌特征。
連沆好奇,多嘴問了一句:“你在記什麼?”
許煙杪忙裡抽閒地看他一眼,壓著聲音說:“這個不能說。”
【我要怎麼告訴你,老皇帝記住他們的姓名,其實是不打算重用他們呢?】
連沆:“……”
糟糕。
完犢子了。
可千萬不能讓陛下發現是我問的!
連忙把頭一低,假裝在吃奶糕。
另外一邊,永昌侯臉上的笑容僵住,視線茫然地投向老皇帝。
皇帝不愧是皇帝,被掀了底也依然穩如老狗,繼續和顏悅色地詢問與關懷那八十義子。
許煙杪低頭,一邊履行侍中的職責,一邊心裡繼續吐槽。
【薑還是老的辣。】
【老皇帝寢宮那麵屏風上,估計要多八十個名字了。】
眾大臣豎起耳朵。
屏風?什麼屏風?
老皇帝似笑非笑看著他們,也並沒有阻止許煙杪的爆料。
——甚至八十義子那個,他早就料到有可能出現這種問題,幾乎算是默許了。
【連丞相都掉過這個坑啊,永昌侯現在掉坑也難怪。】
竇丞相正揉著眼睛,聽到這話,心頭突地一跳,看向自己這位妹夫。
【嘖嘖,剛開國,就把老夥計們聚在一起,言辭懇切說他們都是肱骨之臣,這個國家的建立離不開他們,一定要好好封賞。讓他們把家裡子孫親戚的名字都寫給他,到時候一個個重用。】
【哄得這些大臣高高興興給了名字。老皇帝轉頭就把這些名字縫屏風上。】
【謔,後麵吏部每次上交升官、賜官名單,老皇帝就拎著名單挨個對照,發現相同的名字,就找理由拒絕。】
【有夠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