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功勳咬牙切齒。
沒錯!狗皇帝!這就是一個狗皇帝!
但是能怎麼辦呢!皇帝不缺人當官啊!尤其現在三十幾年過去, 科舉都開七八茬了!朝堂上不論功勳還是寒門,又或者農家子、匠戶子……都不缺,維持了一個很好的平衡, 想一家獨大基本不可能。
牙齒咬過就算了, 回頭還是得老老實實給狗皇帝乾活。
【記好了!】
許煙杪把筆重新掛回腰間,蓄墨的墨盒也蓋上, 放回袋子裡。心滿意足地看著寫滿字的竹簡。
其實用紙會更好, 但他是出來參加慶功宴的, 又不是進京趕考, 身上哪有地方放紙。到現在竹簡還沒有徹底被紙張取代, 就是因為這東西方便隨帶隨記,不少史官都還在用。
——反正記完後回到家裡再用紙筆抄錄一遍就可以了。
【回頭老皇帝如果問我, 我就遞給他,如果老板不問,就不瞎出頭顯擺自己考慮周到!】
許煙杪感覺自己考慮的特彆周道!
雖然升官了, 但還是不能失去警惕心理, 官場這種可怕的地方,吃人不吐骨頭,上到皇帝下到百官都不是好相與的。他一定要謹慎, 不能飄,否則被坑了都不知道!
許郎偷偷看了一眼永昌侯,決定引以為戒。
【絕對不能像永昌侯一樣, 得意忘形到引起老皇帝不喜,被老皇帝疏遠了自己還不知道, 還高高興興看著老皇帝挖坑。】
永昌侯:“……”
我謝謝你,已經知道了。
永昌侯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被這麼一點, 他隱約有點反應過來,自己雖然有功,但如此囂張似乎不太好。
可又覺得自己功勞那麼大,尤其是這次還找到了金山銀礦的位置,往後陛下不用擔心缺錢了。如此,還不能肆意一下?
——每一個張狂的功臣都這麼想。他們身邊也不是沒有勸他們謹言慎行的,但耐不住正主不聽。
不過……
永昌侯暗暗瞟向老皇帝,想到許煙杪信誓旦旦說的陛下已經不喜和疏遠他的話,還是有一些心虛氣短。
要不……回頭還是單獨進宮,好好向陛下認個錯,保證以後不這樣做了?
心思還沒定下來,冷不丁就聽到許煙杪說:【其實老皇帝不重用那八十義子,從另一個角度看也是救了他們一命。】
【哦,還有永昌侯一命。】
【就那些義子,裡麵確實有好的,但大多數都是仗著自己義父是永昌侯,橫行霸道,跋扈驕橫。】
【他那序十一的義子就巧取豪奪彆人的田地。】
感受到陛下意味深長的視線,永昌侯手抖了一下。
而那名義子腦子轟然一炸。
他現在是立刻下跪認罪,自首其他罪狀,還是假裝鵪鶉,看義父的指示?
【唔,排行二十三的那個更加過分,都升級了,假裝匪徒,搶劫過往商賈。】
永昌侯額頭上冒出冷汗。
彆說了彆說了!再說就真的完了!
排行二十三的那個義子嚇得一抖。
他雖然能乾出來搶劫的事情,但本質上是欺善怕惡的,如今被揭露後,雙腿抖得像篩糠,旁邊的兄弟偷偷撐著,才沒讓他直接禦前失儀。
【喲謔!十四、三十二、六十七……怎麼這麼多直接向永昌侯要官的!永昌侯還真給他們要到了!】
這要官義子遠不止許煙杪心裡隨便念出來的那幾個,八十人中已有不少駭得麵如土色。
——從之前的屏風來看,陛下對這種容易結黨的事,簡直深惡痛絕。
完了,這回就算是義父也救不了他們了。
【放高利貸也有、強搶民男民女的也有、謔!吃飯不給錢的都有——這個時候說我義父是永昌侯,永昌侯真的不會反手把你掐死嗎?】
每點一個,就有一個人臉白一瞬。
許煙杪完全沒有發覺前麵的動靜。
【還有……】
翻了一大串八卦出來,感覺再扒下去沒完沒了了,他才停了下來。
【現在他們官位還不高,出什麼事永昌侯都能抹平,等官位高了,愈發驕橫了,到時候壓不下去,回頭被政敵一送上禦案,永昌侯肯定要被連累得不死也得脫層皮。】
【現在是老皇帝從根子上斷絕這種可能……】
【這麼看來,永昌侯真的應該給老皇帝磕一個!】
“咚——”
【臥槽!】
那動靜大得許煙杪從八卦係統裡脫出來,猛地扭頭。
【真磕啦?!】
永昌侯這一磕真的沒有絲毫猶豫,磕了一個也沒停,“咚咚咚”又來了幾個,磕頭之處的地板,已然洇濕一片——都是汗水。
竇丞相既意外,又沒那麼意外。
換他他也磕!
這可是逃脫了差點就被卷進大禍裡的災難!
老皇帝看了永昌侯一眼,似乎略有些驚訝:“侯爺啊,這是怎麼了?”
這一聲“侯爺”,直接讓永昌侯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
“陛下!臣有罪!”
永昌侯用手肘撐著地麵才沒讓自己癱軟下去,一聲一聲告饒吐出來:“臣因著幾次戰功便自覺功高,為所欲為,實是罪該萬死!有負皇恩!臣自知罪重,懇請自廢爵位,以報陛下此前的寬容!”
為了撇清和許煙杪心聲的聯係,他此刻隻說了驕悍之罪,仿佛是看到老皇帝的和顏悅色,突然醒悟過來自己之前的動作十分不妥。
——畢竟,眼前這位天子,哪裡是那種能容忍彆人蹬鼻子上臉的。
八十義子猛地打了個寒顫。
他們都有官,畢竟實打實上過戰場,許煙杪的心聲便也沒避過他們。如今,他們清楚意識到,自己不再被庇護了。
有從未做過違法犯紀之事的義子恨鐵不成鋼地瞪著自己這些兄弟。
同時壓著聲音咬著牙:“早說了!不要給義父蒙羞!看看你們這都做的什麼事!”
其他義子羞愧地低下頭。
更有義子跪了下去,也囁嚅著:“陛下,臣……”
這仿佛才提醒了永昌侯。
——實際上終於有了合適的理由。
“還有臣那八十義子,其中有人以臣之名號做下喪心病狂之事,還請刑部依法逮捕,臣絕不包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