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煙杪的冠禮自然不會這麼簡簡單單的過去。
老皇帝清了清嗓子, 斂目肅容:“你沒有親人,也沒有長輩,朕為你加冠如何?”
許煙杪隻覺得不可思議:“陛下為臣子加冠?”
【有這個先例嗎?】
老皇帝笑了笑。
當然沒有, 但是從今往後恐怕就有了。
*
老皇帝脫下外袍, 往太監手上一放, 興衝衝地抱著老黃曆就窩進被子裡, 翻開一頁舉到竇皇後麵前。
“妹子,你看這兩個吉日, 選哪一個給許煙杪行冠禮比較好?正月初五還是正月十八?”
老皇帝琢磨了一下,自言自語:“要不十八吧!十八這個日子更好一點。”
竇皇後被這幾句話弄傻了:“會試簾官需提前一個月進貢院擇選最終考題, 避免考官與考生相互勾結。二月初九便要會試了。”
所以,一月初九許煙杪這個主考官就要和其他考官一起被鎖進貢院裡了, 去哪參加冠禮?
老皇帝提高聲音:“無妨!讓許煙杪自己出來就行了, 其他人繼續挑選考題!至於參禮客人, 少那麼一二十個官僚不礙事。”
竇皇後拍了一下他的手,略帶埋怨:“你少給孩子添亂。本就忙了,還要抽空出來參加冠禮。”
老皇帝訕訕地笑:“那就正月初五吧。”
*
古時冠禮固定在二月, 但隨著朝代的發展,到老皇帝這個時代, 早就可以隨意挑選月份了。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許煙杪的冠禮定在大年初五。
而且是由皇帝親自為他主持!
唐王大聲嚷嚷:“我就說許煙杪是老頭子的私生子吧!”
一般主持冠禮的人,都是受冠者的父親。
太子聽到後,立刻按著唐王的脖子,把人按在太廟裡對著祖宗牌位磕頭。
磕一個,念一句——
“小兔崽子,不尊重長輩!”
“書讀哪裡去了!除了受冠者的父親,他的師長也能給他加冠!”
“你看老頭兒的長相, 能生出許煙杪這種神仙一樣的人嗎!”
太廟外麵,老皇帝正欣慰長兄如父呢,就聽到大兒子在背後毫不客氣地謗議他這個爹。頓時緊咬後槽牙。
你真是我親兒子啊!
——不是親的都不敢這麼說!
再然後,他聽到唐王理直氣壯的聲音:“說不定二娘特美呢!”
太子:“……”
你這就叫上二娘了???
唐王振振有詞:“對吧對吧,這可是在我爹的長相中和下仍然能生出許郎這等美人的女人,何等的美貌!我都不敢想!”
太子:“……”
這話說的……如果不是他知道真相,他都要猜疑了。
“砰——”
門被突然很用力地推開。
唐王騰地站起來:“爹……爹……我……啊——”
一聲慘叫響破雲霄。
太子默默地舉起雙手,蒙住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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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唐王雪天不慎腳滑,摔了一跤,整個人鼻青臉腫、臥床不起、茶飯不進,躺在床上時目光呆滯地望著床幔,口中偶爾咕噥幾聲,旁人不太聽得清他在說什麼。
反正就是沒辦法參加許煙杪的冠禮了。
許煙杪對此遲疑發問:“他不會是中風了吧?”
連沆擺擺手:“不可能,真中風了,朝堂上不會一點消息也沒有。大家都在猜,唐王可能又被揍了。”
一片短暫沉默後,許煙杪靈魂發問:“唐王以前沒有去封地時,三天兩頭被他爹揍?”
連沆露出一個含蓄的笑容。
許煙杪“哦——”地拉長聲音。
【懂了,唐王一定是那種混世魔王的性格。老皇帝攤上這樣的兒子也不省心。】
連沆咳嗽一聲,從箱子裡取出一頂精致的緇布冠,雙手捧著走到許煙杪麵前:“許郎,快來試試這個冠子合不合適!如果合適的話就要拿進宮準備你的冠禮了。”
說完。他又從另一個箱子裡取出一套顏色鮮豔的冠禮禮服,笑著說:“這身禮服也要試一下尺寸,不合身還得改。冠禮一生隻有一次,絕不能出錯!”
許煙杪一聽這話,眼睛立刻亮了起來,迫不及待地從連沆手中接過緇布冠戴在頭上,又三下五除二地穿上了禮服。
人在鏡子前來回打量著自己。
“太好了,大小剛剛合適!”
“連郎,你說我戴這個緇布冠,穿這身禮服看上去怎麼樣?我覺得我整個人看起來成熟穩重多了!”
“連郎?”
許煙杪興奮地轉過身,隻看到連沆直直地盯著他看,一動不動,一副神情恍惚的樣子。
許煙杪伸手,憐愛地摸了摸他的頭:“傻孩子,在發什麼呆?該不會工作沒做完吧?”
連沆猛地回過神來,抱起手退後兩步,上下打量著許煙杪。隨後,麵上劃過一絲狡黠的笑容:“許郎,我真的非常期待幾日後的加冠禮。”
【啊?】
*
正月初五,宜冠笄。
【蕪湖!加冠禮!加冠禮誒!我還是第一次體驗這事呢!】
永昌侯聽到這個聲音,打了個哈欠爬起來,問下人:“什麼時辰了?”
下人小心翼翼:“寅時一刻。主子,今日不用上朝,是不是再睡會?”
“寅時一刻?”永昌侯旋即發笑:“起這麼早?這麼興奮啊。”
下人偷偷看了永昌侯一眼,私下揣測:自從主子和那些義子斷絕關係後,愈發喜歡自言自語了,想必也是太寂寞了吧。
*
許煙杪興奮地起床,興奮地洗漱,興奮地坐到鏡子前打扮。
先是用梳子把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確保每一根發絲都整齊服帖。
最後,換上一件月白色的綢緞裡衣,然後是一件深黑袍服,袖口和下擺處配有朱色錦邊。
【啦啦啦!】
【啦啦啦!】
哼著不知名的調子,許煙杪又低頭係上朱色錦邊的紳帶,穿好深色的布鞋,朱紅色的錦把長發一束,整個人都好像是一蓬燃燒的烈火。
【冷靜冷靜!不能‘啦’了!】
【成年了!要成熟穩重!】
許煙杪深吸一口氣,對著銅鏡輕輕地撫了撫衣服,檢查一下有沒有哪裡出問題,確定沒有問題後,才大步流星地出門,坐上前來迎接的馬車。
然後,就被安排到家廟旁邊的東房,對著南麵站立。
——原身的家廟當然不在皇宮之中,這是新立的,用來應急,等行完冠禮就要拆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