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木學著周圍
人的模樣,用麵包蘸著甜菜湯吃,微酸的麵包配上湯的確彆有一番風味。
她鼓著臉認真咀嚼的樣子的確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其他正在進食的小動物,散兵不錯神地望著她,拿起閒置在一旁的湯匙盛了一勺遞到她唇邊。
蒼木愣了一下,隨即小心喝下,她以為散兵隻是一時興起,卻不成想對方從這種喂食行為中獲得了某種樂趣,隨後的動作不曾停下。
到最後她實在吃不下,自暴自棄地含住勺子,用行動表明抗拒。
“吃不下了?”散兵問道,立即得到了肯定答複。
他的樂趣已經得到了滿足,接下來便不再為難蒼木,隻是接過她手中剩餘大半的麵包,默不作聲地吃了起來。
蒼木把手塞回兜裡,忽然摸到一個觸感奇特的物件,掏出一看,原來是老板娘剛剛遞給她的巧克力,立即好奇地拆開。
散兵看她悉悉索索地拆著糖紙,並未在意,直到一會兒她皺著眉苦著臉嚼著什麼,才用眼神發去一個示意。
“太甜了。”蒼木小聲抱怨:“甜得舌頭都木掉了。”
至冬的食物都喜歡加糖,甜品更是能把人牙齒粘掉的甜度。他見怪不怪地收回視線,繼續嚼著麵包。
周圍依舊嘈雜吵鬨,這片燈光昏暗的角落卻顯得十分安靜,散兵平日裡的一言一行都透露著一股渾然自若的貴族禮節,現在吃飯時也顯得格外優雅,他進食的過程極其安靜,從始至終隻有隔著一層皮肉發出的咀嚼聲。
蒼木忽然就明白他為什麼喜歡看自己吃飯了,因為現在她看散兵進食,也能感受到一股滿足。
偶爾他將麵包塞進口中,隱約能看到殷紅柔軟的舌頭卷著食物一閃而過,還有貝殼一般整齊潔白的牙齒。
她著迷般伸手,在少年臉頰上輕輕撫摸,能清晰感受到手下的肌肉正隨著對方進食的動作來回活動,散兵掃了好奇小鳥一眼,沒有阻止。
於是蒼木得到縱容般,去摸他吞咽時上下起伏的喉結,這下散兵咀嚼的動作為止一頓,扣住少女胡作非為的手警告:“你發什麼瘋?”
這舉動原本是想警告她不可在外胡作非為,卻不成想蒼木卻眼睛亮晶晶地貼了上來:“你吃東西的樣子真好看。”
她難得這麼熱情的舉動,貼上來的身軀即便隔著厚重的衣料也依舊顯得十分柔軟,散兵不自覺吞咽了下,耳根發紅地轉過頭去,小聲道:“神經病。”
得到了縱容的蒼木越發肆無忌憚,湊過來挽住他的臂彎,湊在耳根邊嘀嘀咕咕,攪得他不得安寧。
“我終於明白秀色可餐是什麼意思了。”蒼木歎息一聲,貼近他的頸窩,溫熱的吐息刺激著那塊敏感的肌膚:“我現在甚至願意被你當做食物吃掉。”
他聽了這話隻覺得臉頰發燙,忍無可忍地捏住那張胡說八道的嘴,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終於換得片刻的安寧。
奇怪。他又俯身嘗了嘗她的嘴唇,得益於人偶敏銳的感官,他品嘗到些許的酒味。
如此一來,剛剛的舉動便有了解釋。
可食物是兩人一同吃的,哪裡來的酒水?還是誰給她喝了口火水?
蒼木嗚咽一聲,終於回到了安靜狀態,軟綿綿地掛在他身上。散兵舒了口氣,快速將剩下的食物解決道,起身同店主付款告辭。
店主見蒼木醉得走路東倒西歪,但被少年攬在懷中眼睛亂轉的模樣十分忍俊不禁:“哎呀,她吃了巧克力嗎?”
巧克力?散兵一愣,隨即瞄到櫃台上裹成糖球狀的巧克力,又聯想到小鳥剛剛到舉動,有些不確定:“這裡麵有酒精?”
他摸了摸女孩的衣兜,果真從裡麵摸出幾顆還未拆封的巧克力,放進口中後麵色頓時古怪了起來。
這巧克力的確是酒心的
,奈何甜味實在太齁了,酒味完全被蓋了過去,吃到糖塊也隻會以為是巧克力中被遺忘融化的糖結晶。
這點都能醉?散兵歎為觀止。
但現在的問題,成了他該如何把這個醉鬼帶回去。
他謝絕了老板娘的留宿好意,找了個角落隨手喚來下屬,讓他們駕輛馬車過來。
酒後的人容易失溫,散兵小心將醉鬼押送回公館,又哄著精神百倍的她入睡。
喝了酒的蒼木不好管,散兵被她鬨得頭疼,索性將人按在腿上揍了一頓,打得人埋在枕頭上嗚嗚咽咽,原以為她這樣總該消停了,誰料想他剛躺下沒多久,身邊就湊過來一個鬼鬼祟祟的腦袋,捂著腿讓他再打一次。
???她腦子有病吧???
等第二天醒來,對於散兵口中所提及的經曆,蒼木是一概不認。
她張紅了臉:“怎麼可能!我才不會乾這種事,明明是你平日裡更喜歡欺負人!我嚴重懷疑某些人歪曲了事實,進行栽贓嫁禍。”
嗬,散兵翻了她一個白眼,扯過被子翻身補覺,被鬨騰了一晚上的人現在需要休息。
心虛氣短的蒼木輕手輕腳退出臥室,越想越覺得忐忑,雖然她的確不記得喝酒之後的事情,但做出來的事呀不會超出她的本性……這事的確像是她能乾出來的,但也不缺乏散兵無中生有的可能性。
不過疼痛是不會騙人的。蒼木坐不下去,隻好趴在沙發上翻看報社遞來的消息。
之前送去的書稿已經進入印刷階段,相信很快就能出版銷售,這些書蒼木隻是作為譯者,收入所得刨去印刷成本,剩餘全部捐贈給至冬,用於改善底層困難居民的生活水平。
而蒼木本人關於《仙途》的簽售會,也將在幾日後進行,至冬不同於其他國家,簽售會租借的場所一定要選擇在室內,不然稍有不慎真的會把等待過久的讀者凍出毛病。
喝多了的醉鬼一頭倒在路邊,第二天早上被人發現時身軀已然冰涼僵硬,這種事毫不罕見。
由於這個局限,關於《21次》的映影放映推行也進展得相當緩慢,不過正是由於《21次》無法涉及足夠的能量點,蒼木才會想出彆的嘗試。
她曾在【萬界圖書館】內到極多前所未有,聞所未聞的書籍,深感文學之魅力,但這些書籍隻能蒼木自己觀看,沉浸未免可惜,她便借著此次的機會,將其中的精品書籍翻譯成這個世界的提瓦特語言。
蒼木當然不會冒名頂替原作者,但翻譯過程也屬於一種創造,她想知道自己是否也能將自己翻譯的作品作為媒介,來獲取能量。
即便不行,在原作者是異世界人的情況下,這些書籍的出版依舊能為身為譯者的蒼木帶來聲望,對她接下來的行動同樣極具幫助。
至於至冬人會不會喜歡她所出版的書籍,蒼木覺得這反倒是不需要擔心的問題。
畢竟她選擇的那兩本書,一本叫《安娜·卡列尼娜》,另一本叫《卡拉馬佐夫兄弟》,都是看完讓人頓悟人生的好書,還極具東歐風味,保證這個世界的至冬人讀起來那叫一個原汁原味。
也不枉費她為了這兩本曠世巨作拚命打字到手指酸痛。
趁著現在四下無人,蒼木摸出昨天特務塞給她的情報紙條,把上麵的情報記熟後丟進隨身倉庫,在散兵麵前她一直有意收斂自己的特殊,就算受傷生病了,她也極少自己治療,對方便大概以為她當初的修複能力或者是什麼神眷或是他人所贈的保命法寶。
按著蒼木的計劃,她能體體麵麵的全身而退是最好的,但如果出了變故,她也隻能向散兵說聲抱歉,然後選擇背叛他。
從一開始在須彌聽聞他身在楓丹的消息後,蒼木便策劃了整個行動。
她清楚自己沒辦法靠演技來
偽裝出真實情感,以此欺騙愚人眾的第六席,因此蒼木隻好劍走偏鋒——假的不行,她就來真的。
隨著時間流逝,她對情緒的掌握能力越來強,但這些技能隻對他人用過,蒼木從不曾施放在自己身上,而這次,她要做的很簡單,無非是找到她恢複記憶後對梅的感情,將其放大。
唯一的風險是,如果沒辦法控製好能力,戀愛腦上頭的自己會不會將整個計劃和盤托出。
目前看來,整個計劃進行的相當順利。
憑借著散兵對她的感情,蒼木不僅平平安安來到了至冬,還直接被懷疑是戀愛上腦,為了男友願意加入愚人眾,減少了執行官們對她的懷疑。
當然,這些警惕的狐狸們是不會如此輕易地放下戒心,他們必然還會密切地注視,監督著蒼木,謹防她在至冬的國土上作出任何圖謀不軌的舉動來。
但這正是蒼木計劃中的一環——儘可能吸引敵人的注意力,為暗處的夜蘭提供幫助。
在出發之前,蒼木也曾前往凝光的住處,向她討要一份愚人眾的內部信息,卻陰差陽錯得知那位曾與她有著數麵之緣的夜蘭小姐,正在至冬國內進行著秘密活動。
在必要時刻,她們或許能互相配合,提供幫助。
而之前剛剛抵達至冬時突如其來的高燒,便是蒼木試圖遠距離運用自己的能力,幫助夜蘭行動,而過度運用能力,引起的身體不適。
兩人這次的計劃,蒼木在明,她在暗,就算蒼木自身的複仇計劃無法實現,隻要她在明麵上活動,將眾人目光都引到她處,保證夜蘭的竊取計劃順利進行,也算側麵打擊了愚人眾。
畢竟聽說夜蘭小姐同樣與那位【富人】有著不小的恩怨,順便幫蒼木刺上一刀,這種小事想必她必然不會拒絕。
沒錯,愚人眾第九席地【富人正是屢次向青木報社內安插內奸,擾亂報社的工作,而小報後的幕後黑手與投毒事件後的真正主宰,想必也多半是他。
他的手段頗為高明,在真正關乎人命的事件上,他完全做到了手不沾血卻自有替罪羊來承認錯誤。
即便蒼木闖到他的麵前,這人也能談談手,跟她說這些都不過是正常的商業糾紛罷了。
至於投毒,那完全是由於屬下的擅自行動,他很抱歉,也願意賠償。
這是找不到罪證的完美犯罪,而他所做的甚至不需要教唆和煽動,隻是如下棋一般,將合適的棋子放在合適的位置,便能看到事情朝著他想要的朝向自發推進,甚至有閒心來猜測對手的諸多回應。
但蒼木才不和他下棋呢。
如果對方把她想象成追求正義與真理的光輝人士,那隻能算那家夥看走了眼。
沒有證據無所謂,她也不需要證據。
她所做的,便是走到對方麵前,掀了這局棋盤,然後把那些他引以為傲的棋子,一顆顆撚起來,按到那賤人臉上,狠狠來上一記直拳。
蒼木舒了口氣,走到窗台前眺望遠處,在女皇與她正式見麵之前,還有一個私下裡的晚宴,情報上說,夜蘭會選擇在那時動手,不出意料,那便是蒼木最後的機會。
冰之女皇圖謀甚大,還特彆能策反他人,蒼木有信心對抗一個戀愛腦的自己,卻不曾被理想引誘過,這對她而言是一種全然陌生的危險狀態。所以能不見麵最好不見,以防止動搖。
但事到如今,她已沒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