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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境,合歡宗。
“誰求見?!”合歡宗大師姐看著來通傳的小師妹,一臉見鬼了的表情。
可愛嬌俏一身鵝黃色衣裳的小師妹臉頰紅彤彤的,她捂著臉頰直跺腳,“哎呀師姐!我都說了嘛!是個高僧!”
頓了下補充,“而且是西境禪宗的弟子哦!”
大師姐聽了,不僅一臉見鬼的表情還瞪大雙眼。半響後脫口而出,“他活膩了?”
這話看上去像是帶著情緒的氣話,但合歡宗大師姐招真那句“活膩了”,真的是發自肺腑的、單純的、詢問而已。
……這樣說吧。
如果佛修弟子們是唐僧,那麼合歡宗的弟子們便是一群妖精。
饞禦弟哥哥久矣!!
所以佛修也!多麼稀奇的生物!而且他還敢出現在合歡宗!
還想不想安安穩穩的走出東境啦小哥哥?!
彆說東境了,合歡宗你都彆想出!
招真圍著鏡空轉了一圈,驚異得嘖嘖稱奇,然後在他麵前站定。想了想無比認真的問,“高僧,您這是有什麼心事嗎?”
“?”鏡空,“小僧沒有。”
“那就是有不治之症即將圓寂,打算抓緊最後的時間發光發熱普度眾生?”
“?”鏡空,“……這也沒有。”
招真握拳捶手,表示自己悟了,“那就是單純的活膩了?”
“……”
身為佛子,辯經也是修行的一部分。鏡空不敢說自己是禪宗辯經第一人,但禪宗內能在辯經上勝過他的,確實沒幾個。
但是他這次出來卻發現,自己時常無言以對。
上一個讓他說不出話來隻能念佛號避開的,是在金風玉露穀遇見的新朋友。這一次就是現在了。
鏡空念了一句佛號後,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小僧相信,合歡宗身為大洲五大宗之一,統領東境多年,一定不會讓小僧受到傷害的。”
“傷害可能沒有,但愛很難說。”招真一臉認真,“佛修在我們合歡宗眼裡,就是最上等的天材地寶。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不懂!!
鏡空保持微笑,深深吸口氣後強調,“道友,我是來送還毒蜘娘的屍骨的。”
“嗯。”招真點點頭,朝周圍看了一圈後視線落在鏡空身上,“不然你以為為什麼師弟師妹們怎麼沒有在一見到你後就撲上來?”
就是看在你是來送毒蜘娘屍骨,是合歡宗朋友的份上啊。
“……那大家能保持到我離開東境嗎?”鏡空想了想,認真問。
“不知道。”招真老實搖頭,“不過從這裡,一直到去見師尊這條路上,我倒是能保證一下。”
“其實小僧隻是將毒蜘娘的屍骨送回來,倒也不是一定要見宗主。”鏡空認真回答。
招真雙手環肩靜靜看著鏡空後開口,“你是想現在就被糾纏,還是想之後的不久後被糾纏?”
“……就沒有不糾纏小僧的選項嗎?”鏡空問得很認真。
“哈哈。天真的高僧啊。”招真嘲笑。自顧自轉身頭也不回的衝他招招手,示意鏡空跟上,“我先保你這一路吧。天真的高僧,請跟緊我。”
頓了下招真又補充,“一米以內。一米以外你被人搶走我可不管哦。”
鏡空連忙跟緊招真。
招真聽見身後的腳步聲,臉上流出些許逗趣成功的笑。
鏡空假裝自己沒發現招真的笑,跟在她身後有些無奈的開口,“道友嚇唬小僧。”
“我這人向來實話實說。”招真語氣正經。
說完這話發現身後沒聲音,忍不住扭頭看了鏡空一眼,“怎麼?”
鏡空搖搖頭,想了想回答,“隻是覺得道友的性子,有那麼幾分像我一朋友。”
“哦?那你這朋友一定得宗門長輩歡心吧?”
鏡空眨了下眼,沒回答這個問題,反過來問招真,“所以道友很得宗門長輩歡心?”
“當然。我是我老祖最喜歡的弟子且沒有之一。”招真說,“因為老祖說我的性子和她曾經的一位朋友有幾分相似。”
頓了下衝鏡空點點頭,“像我們這樣的人,理應走到哪兒都是受歡迎的。”
“……”鏡空張嘴。閉嘴。
再張嘴,再閉嘴。
……算了。
能言善辯的佛子決定轉移話題,“剛才道友還說所有人看見小僧都會將小僧搶走,但道友就沒有。”
招真聽了慢下腳步,一臉認真,“你想被我搶嗎?那也不是不可以。”
“?”鏡空真的要麵露驚恐了!
道友你為什麼要一臉認真的思考?!他會當真的!
“哈哈。開玩笑的。”招真笑,衝鏡空隨意的揮揮手,繼續往前走。一麵解釋給他聽。
“你們禪宗雖都是佛修,但細分之下也各有專攻。合歡宗也一樣。不是所有的合歡宗弟子都修合-體-雙-修的。我修的是紅塵劫。”
雖然這很不應該,但鏡空真的暗地裡大大的鬆了口氣。
他終於心平氣和的念了聲佛號,衝招真微微一笑,“那小僧和道友也算殊途同歸。”
都是看破得悟,隻是方式不同罷了。
“啊。大概吧。”招真很隨意,“不如你跟我講講毒蜘娘的事?”
鏡空點點頭,一邊走一邊將來龍去脈說給招真聽。
等見到合歡宗宗主後便交給招真,自己不再贅述。隻是在宗主出聲詢問時解釋細節。
其他時間都老實站在一邊,當個乖巧和善的小和尚。
“原來如此。”宗主點點頭,朝鏡空微微頷首,“多謝佛友了。”
“隻是舉手之勞。”鏡空欠身,“既然事已了,小僧就不多叨擾了。小僧這就……”
“欸,來者是客。”宗主打斷鏡空的話,“佛友幫了合歡宗的大忙,自然不能讓你這樣便走。這不是合歡宗的待客之道。不如暫留幾日,讓合歡宗好好道謝。”
“小僧……”鏡空躊躇,苦笑一聲後決定實話實說,“宗主見諒,小僧跟著招道友一路走來,實在是偶遇太多貴宗弟子,呃……大家都熱情得讓小僧有些害怕。”
招真聽了,肩膀又聳了幾下,明顯在偷笑。
宗主也輕笑出聲,安慰鏡空,“那就更要多留幾日了。”
她頓了頓,看著階下的鏡空,眼神有些愛憐。
就像在看自己走進狼窩的小白兔一樣。
忍著笑意寬寬鏡空的心,“佛友小住幾日,到時候本座讓招真送你出東境。”
頓了頓又憋著笑補充,“我合歡宗向來奉行你情我願,最是不耐那強取豪奪之事。隻要佛友佛心堅定即刻。”
鏡空用力點頭,連連點頭。就差拍著胸口保證,“小僧佛心非常堅定!”
招真低著頭,肩膀又聳了幾次。
宗主讓招真送鏡空去休息,自己則一卷毒蜘娘的屍體,直徑將她帶到宗門禁地,紅樓內。
“咦?小青鸞來了?”一個年輕的聲音從簾後傳出。
“老祖。”宗主恭謹的給簾後的人施禮,“毒蜘娘死了。”
“哦?”簾後的人微微側首,透過紗簾看過來,“怎麼死的?”
“聽送回毒蜘娘屍體的小佛修說,是被人一劍穿心而亡。”宗主恭謹回答,“至於具體是誰,他也沒看見,追到時原處隻留了毒蜘娘的屍體。”
“佛修?”簾後的人驚奇又帶著些許懷念的味道,“居然是佛修將人送回來。……有點意思。”
宗主也覺得很有意思,嘴角帶了幾分笑意,“宗內的弟子們很是熱鬨了一番。”
簾後的人像是想到什麼好笑的往事,輕笑出聲。
笑完後隨意的衝宗主揮揮手,“既然死了那就帶到那名弟子墳前燒掉吧。消一消那可憐小女娃的怨恨。”
“是。”宗主欠身,手一揚,袖子剛要輕揮,將毒蜘娘的屍體重新收起。
簾後的人突然心念一動,“等等。”
宗主停手,“宗主?”
簾後的人起身,掀開紗簾拾階而下,“我看看。”
“是。”宗主後退兩步,讓老祖細觀毒蜘娘的屍體。
老祖視線停在毒蜘娘唯一的致命傷上,沉吟片刻後一震,“?!”
“老祖?!老祖請冷靜!”宗主嚇得撲過去,趕緊給氣血翻湧,眼眸轉赤紅的老祖灌輸靈氣。
好半響老祖才在後輩的幫助下將體內魔氣重新壓了回去,她聲音沙啞的開口,“……好了。”
宗主這才放開老祖的手。一臉關心,“老祖,毒蜘娘的屍體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老祖搖搖頭,靜默片刻後又說,“但是我認識殺她的這招。”
宗主一震,立刻扭頭細觀傷口。
她隻能看出殺毒蜘娘的人,大約是個修為駭人的劍修,但更多的卻看不出來。
老祖緩緩睜開眼,主動開口,“這招叫摘葉飛花。是我摯友所創。全天下隻有她會。”
宗主震驚,“老祖的意思是?!我現在就下宗門令替老祖尋找!”
“不用。”老祖轉身,一邊拾階而上一邊開口,“我要出宗。”
“!!!”
老祖站在台階上靜默半響,突然手一揚,一條赤紅色的鞭子憑空出現。隨著她一揚一抽!在空中爆出響鞭時,更將大殿鞭出一條裂縫。
從台階蔓延而下,直至殿外。
老祖捏著赤紅長鞭慢慢轉身,冷冷一笑。
“等我遇見那個狗東西,立即抽死!”
“……”宗主打了個寒顫,不敢吱聲。
北境,歸元門。
煉丹室內傳來咣當一聲響,蘇拂衣一拍額頭,掠進煉丹室恰好看見一個小黑影從窗戶處飛躍而出。
跑得飛快。
而地上咕嚕嚕直打滾的,是被踹翻的青銅小爐。
“第九十八次。”蘇拂衣頭疼,一邊念叨著這段時間以來,黑貓貓踹翻青銅小爐的次數,一邊將青銅小爐撿起來重新放好。
然後挽著袖子對青銅小爐說,“小青你等著,我現在就去教訓它。”
說完也不走正門,直接從窗戶飛躍出去,漫山遍野開始追貓貓。
追到就把你渾身毛毛都擼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