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拿到也沒來得及整理,也不知道有沒有損傷。”
“要是藥效相衝相克的被放在一塊,那就麻煩了。”
“!!!”秦宜生就是丹修,哪裡不懂這些道理。
嚇得她立刻檢查懷裡的靈植。
蘇拂衣單手托腮坐在一旁,看著秦宜生整理靈植也不幫忙。
隻時不時的指指點點,讓秦宜生給這株靈植去根。那株靈植隻要從上往下數第五片葉的葉脈。
這個隻要汁液,那個隻取花蕊。
秦宜生被蘇拂衣指揮得手忙腳亂,早就將剛才害怕失敗的恐懼拋諸腦後。
甚至在發現部分靈植沒有被妥善保管,焉得像豬草一樣時還會忍不住吐槽。
“師妹,這麒麟草不可以這樣放的……”
“還有這株問心梅,花瓣都掉了!”
“還有這根青蛇竹!摘的時候就沒摘對啊!從這個位置摘留下的部分至少七年都不會再長新的了!”
她錯了,這不是像豬草。
這是連豬草都不如啊!
丹修痛心疾首,怎麼能這樣對待需要小心嗬護的靈植呢?!
這粗魯的方式是劍修才乾得出來的呀!
秦宜生抱怨著抱怨著,竟將那堆靈植全整理一新。
看著眼前分門彆類擺放整齊的靈植,秦宜生一愣,抬頭看向蘇拂衣。
見她托著下巴衝自己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師妹,我……”秦宜生感動。
“心靜了嗎?”蘇拂衣問。
秦宜生用力點頭。
“那我們就開始吧。”蘇拂衣說。
“嗯!”
秦宜生再次麵對煉丹爐,心境卻和剛才截然不同。
她閉眼吸氣,再睜開後燃起火靈石,開始往裡添加靈植。
剛開始秦宜生隻是按照蘇拂衣的話,認真但機械的將那些靈植按時間、火候逐一放進煉丹爐內。
每放一樣她都會下意識的看一眼蘇拂衣。見對方輕輕頷首後才繼續下一步動作。
但隨著時間推移,她原本隻有認真的眼神裡開始出現思索的神色。
她添加靈植的方式慢慢開始出現變化,投向蘇拂衣的視線也在不知不覺間減少。
同時,橘黃色的火焰開始慢慢變成青色。
當火焰從青色轉為藍色時,爐口縫隙開始出現嫋嫋白霧,霧氣裡有淡淡藥香。
隻是這藥霧古怪,吸入後竟讓人頭暈目眩,神識混沌。
好像一口氣喝了一大壇烈酒一樣。
秦宜生搖晃腦袋,睜大眼用力瞪著眼前的煉丹爐。
藥霧越來越多。
秦宜生不知不覺陷在藥霧裡,耳邊恍恍惚惚的又傳來那些輕蔑的話。
【切,我還以為她是個厲害的,結果修行速度比我還慢。她的三靈根不會是假的吧?不然怎麼連我這個四靈根的都趕不上?】
【憑什麼啊,就因為她是三靈根,每月的弟子俸就比我多一倍?!明明是個廢物,還拿那麼多的弟子俸!呸!】
【喂!廢物!這個月的弟子俸呢?拿出來!……啊?給你留點兒,你也要修行?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修行?你看看整個啟蒙堂,和你同期入門的三靈根還有誰?隻有你這個廢物!】
【廢物就是廢物,一輩子都爬不起來。這些東西給你都是糟蹋了,還不如給我們!你啊,以後就好好討好我們,說不定等你快要死的時候,我們心善會給你挖個坑埋你呢?哈哈哈!!】
那幾個滿臉譏諷輕蔑的外門弟子。
秦宜生被困在原地,神情麻木的看著他們,拿著屬於她的弟子俸勾肩搭背的離開。
一陣白霧飄到她麵前,將這些模糊掩蓋。
當白霧散去,眼前站著當年教導她的教習。
看秦宜生的眼神惋惜又同情。
【宜生,教習知道你確實很用功,但有時候隻有用功是沒用的。尤其是修真一途。】
【天賦比彆人差一點,就代表你往上走的每一步都會差一點。這一點那一點,也許等你辛苦半生抬頭看時,才發現當初和你同時出發的天賦者,早就變成你遙不可及的星辰了。】
【教習很欣賞你的韌勁,但再有韌勁也總有人衰力竭時。既然結果不儘如人意,何不早做打算?聞花城的靈植鋪缺一名種植師,不如教習舉薦你如何?】
【千萬不要像半畝園的潭師弟,一輩子都蹉跎在種植靈植上,最後老死。】
不是這樣的。
麵無表情的秦宜生眼神鬆動,她神情微微困惑。
教習說得對,但是……但是她不覺得對。
哪裡不對呢?
秦宜生還沒想明白,白霧再次將她包裹。
等白霧散去,秦宜生發現自己已經出現在一個昏暗破敗的房間內。
而她的麵前是一張簡陋的床榻,上麵躺著乾癟消瘦,滿臉布滿老人斑的老者。
秦宜生認識他。這是那位即將老死的潭師弟。
自己是他生前見的最後一人。
白發蒼蒼,滿臉鬆皮的潭師弟歪著頭瞪著站在床邊的秦宜生。
眼神悲憤不甘。他不明白自己已經很努力的修行了,為什麼到死依舊是個凡人。
【師、師姐,我想……想活。我還想活……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老者回光返照,突然伸手抓住秦宜生的手腕,捏得緊緊的。
【他們會笑話我吧?笑話我不肯認命,死皮賴臉的就要待在這兒。哪怕當個種植靈草的雜役弟子也不肯回去。】
【我、我現在快死了。我到死都是凡人。師姐,你說我到死都是凡人……是不是、是不是上天對我最大的嘲諷?是不是連老天都在說我是個笑話?】
【我是笑話嗎?我……我是不是……】
老者還想說什麼,但他已經油儘燈枯,還未出口的話以後也再出不了口。
秦宜生依舊被不知名的外力桎梏在原處動彈不得,但她剛才被老者抓握的手腕卻傳來痛感。
像被灼燙後的痛感。
秦宜生眉頭緊皺,手慢慢掙脫桎梏,握緊成拳。
她長了長嘴,喉嚨裡擠出幾個支離破碎的音節。
……不是。不是笑話!
眼前景象被攪動渙散,再聚攏時老者已經不見,換成那隻渾身顫抖的靈鳥。
它的眼睛半合,眼看著就要死了。
但是每當秦宜生覺得它下一秒就要死去時,靈鳥又會劇烈的彈動一下。
試圖用這樣的方法向外界證明它還活著,它還有救。
隻要有一點點希望,哪怕隻有一點點,它也會掙紮到最後。
……對。
這也是她一直在做的!
秦宜生猛的一抬眼,眼眸清明衝淡混沌。
一直籠罩在她周圍的白霧突然被風吹散,周遭景象頓時變得清晰起來。
秦宜生發現自己一直站在一片靈植地裡。
腳下的路隻有一條細細長長的田坎,彎彎曲曲的沒有儘頭。不知通往哪裡。
反而是身後的路平坦寬敞,一看就讓人感到安心。
秦宜生看看身後,再看看身前。突然便笑了。
她抬頭看向天空,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回答曾經的那些人。
“我承認我的愚笨,我也接受修行一生也許一事無成的結果。但,路是我的。如果我不能走我想走的路,那我才會變成笑話!”
秦宜生收回視線,看向眼前廣袤無邊的靈植地,“這田坎能走,但不代表隻有田坎是路!”
“我的腳所踩之地,便是路!”
秦宜生大聲說完,跳進靈植地中。
突然!狂風席地而起,無數草屑葉片被吹到空中,一顆綠豆大小的瑩瑩綠光夾雜其中,半點兒不顯眼。
但它快速避開草屑,躲過葉片,衝向秦宜生。瞬間沒入她的身體不見。
蘇拂衣站在一旁,看著煉丹爐內不斷溢出,縈繞在周圍的藥霧,正以極快的速度被反吸回煉丹爐內!
當最後一縷藥霧回到煉丹爐裡,藍色的火焰瞬間轉變成無色焰!
秦宜生猛的睜開眼睛,雙手飛快拈決,運轉體內最後的靈氣催動煉丹爐!
半刻鐘後,紅光從煉丹爐縫隙穿透而出!將秦宜生的臉映得豔麗動人。
秦宜生心裡一鬆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居然力竭,膝蓋軟就往煉丹爐倒去。
還好蘇拂衣一直在一旁盯著,一把揪住她的後衣領將人重新提溜起來。
接觸瞬間,一顆綠豆大小的熒光從秦宜生體內衝出,沒入蘇拂衣手心不見。
“誒?”蘇拂衣一怔。
“拂衣師妹,多、多謝。”秦宜生勉力站好。
蘇拂衣回神,確定她站穩後鬆手,“宜生師姐,可以開爐了。”
秦宜生點點頭,強壓內心激動,抖著手打開煉丹爐。
爐門打開瞬間,更多的紅光傾瀉而出,將一丈內的所有物件都照得通紅。
但這抹紅不僅不讓人感到燥熱,甚至覺得溫暖。
就像寒冷的冬日裡,發著溫暖紅光的小暖爐一樣。
如果細觀,還會發現裡麵夾雜著極其少量的點點碎金浮動
丹……成了?!
秦宜生來不及等紅光消失,急切的伸手進爐裡,當手指指尖觸碰到的不是記憶裡熟悉的觸感時,她臉煞白。
裡麵不是圓滾滾的丹藥,而是……丹泥?
黝黑發亮的泥狀物剛夠糊平碗底。
明明剛從煉丹爐倒出來卻冰涼涼的,而且沒有一點味道。
沒有藥味,也沒有煉製壞掉的藥糊味,什麼都沒有。
“這是失敗了?”秦宜生盯著碗裡的東西問蘇拂衣,“師妹,不死回春丹是這樣的?”
“唔……”蘇拂衣她蹲在那兒盯著丹泥半響,抬頭看向秦宜生,“我也沒見過。”
“啊?”秦宜生張嘴,顯得呆呆的。
“我知道煉製需要什麼材料,每一步的煉製過程,但是我沒見過成品。也沒自己煉過。”蘇拂衣理直氣壯。
畢竟她上輩子是個劍修。
而且是個煉丹技術隻停留在如何精致運用靈火的劍修。
笑死,一個連最基礎的五行丸都沒煉成過的人,配碰這種高級丹藥嗎?
秦宜生想起蘇拂衣煉個黑棗丸都能炸爐,突然覺得蘇拂衣說得很有道理。
我所踩之地便是路。
秦宜生盯著碗裡的藥泥,想起自己說過的話,開口,“我們試試?”
她的聲音雖小卻堅定。
“好不容易煉出來,先用了再說?”
蘇拂衣挑眉,回秦宜生一個“很有道理”的表情。
“走!回去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