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陪伴(1 / 2)

前夫攻略 九斛珠 8301 字 4個月前

皇宮之內, 近來頗有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從年初至今, 朝堂上變故連連。先是肅王暗裡勾結武將的事被爆出,那位狗急跳牆派人行刺, 險些蒙混過去。好在元和帝機警,借皇城司的手查了個清楚, 將野心勃勃的肅王削爵禁足,鎖在府中。

沒過多久,便是梁勳的案子。

如今連恭王都出了事,下落不明。

元和帝幾乎動用了手底下的所有精銳, 仍沒能挖出恭王的去處。隻在數日前, 拿到了件掛在數百裡外一處懸崖老鬆上的外衫, 胸膛處有兩處劍痕, 沾著血跡泥土, 滿是跌損磨破的痕跡,臟汙不堪, 據恭王府的侍衛辨認, 正是恭王出事前穿的。

除此而外,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元和帝震怒之下,險些處死幾位統領。

然而他終究不能。

堂堂一位皇子從眼皮底下消失, 沒有內應是不可能的,若有真凶的線索, 便是尚書相爺、邊關重將, 敢行刺於皇子便是公然謀逆的罪行, 元和帝誅其九族亦不足以泄恨, 必定重懲。可如今查了半天,各處都沒半點進展,便是以耳目遍布天下聞名的皇城司,除了那件破衣裳外,也沒能拿出半點旁的東西來。

元和帝幾回要殺統領梁政,終沒能下得去手。

——這梁政進皇城司已有二十年,從最底下的小嘍囉做起,一路摸爬滾打到這位置,是元和帝親自提拔上來的人,畢竟有積年的信任。且原本的統領韓起才因梁勳案而殉職,若他再殺了梁政,整個皇城司怕是得塌掉半邊天。

而皇城司是他的利劍,絕不能輕易棄置,若皇城司都出了亂子,他這皇位便再難安穩。

元和帝斟酌許久,終是按捺了殺心。

然而從京兆尹到巡城的兵馬司,仍是通通倒黴,連皇城司的幾位精銳,都因失職之罪被處死,京城裡血雨腥風,朝堂上下戰戰兢兢。

戴庭安在外看著,隻剩沉默。

如同那年元和帝為疑心而算計戴毅,讓無數滿腔報國熱血的將士白白送死,他無能為力,唯有沉默嘶吼。亦如同他走過遠離京城的千裡鄉野,看著梁勳隻手遮天、賣官鬻爵、以政令大肆斂財,而皇帝任用奸佞、裹足不前,既未收複河山,也令萬千百姓苦不堪言時,仍無能為力。

柔善仁心難以對付元和帝的陰狠,他隻能潛伏,等待改換天地。

……

臘月過半,元和帝仍沒找到恭王的蹤跡,滿腔怒氣與擔憂便儘數轉向謀劃此事的元凶。

無需刑部動手,此事由皇城司全權查辦。

京城外山高海闊,恭王失蹤後如泥牛入海,生死未卜,極難找尋蹤跡,但在京城裡順蔓摸瓜探查案情,於梁政而言,不算太難。

很快,皇城司便揪出了秦晟,再往深處查,才知秦晟在四年前便被肅王收為眼線,窺探皇城司的動向,去年又被恭王買通,往來頗為密切。此次皇城司查案不力,也是秦晟借職務之便暗中阻撓之故,耽誤了最要緊的幾個時辰。

秦晟在恭王出事後沒多久便被人刺殺喪命,當時梁政被元和帝催著找恭王,並未深查,如今再循著線索查下去,諸般疑點終是指向了肅王府。

是肅王心存不軌,數年前就已悄然染指皇城司,安插眼線。

是肅王暗中買通秦晟,後來又指使他去接近恭王,騙取信任。

是肅王勾結在山野間做人命買賣的江湖草莽,取了秦晟的性命。

如今恭王下落不明,他成了唯一的皇子,受益無窮。

一道道消息送到禦案跟前,從勾結武將到插手皇城司、謀害恭王,處處皆是肅王的影子。據皇城司所查,肅王還在禁軍中安插了人手,私通宮禁內外的消息,有顧皇後和鎮國公府暗中掩飾,藏得極為隱蔽。

肅王府豢養的死士,能將戴庭安那種以一敵百,從死人堆裡爬出來,又有數位隨從忠心保護的人刺殺成重傷,險些喪命,可見其暗藏的手段。

元和帝終於勃然大怒。

弑兄殺父,是藏在禦座下最血腥陰暗的秘密,也是他心頭揮之不去的夢魘。

而如今,他的長子正一步步踏上他走過的路。

如同他當年謀害重傷的太子和年幼的皇太孫一般,對親兄弟下手,甚至早有籌謀,把手伸到了他的皇城司和禁軍。阻撓肅王的梁勳已然樹倒猢猻散,沒了恭王這個對手,那麼下一步,他會對誰出手?

哪怕已被削爵禁足,肅王是皇室子孫,一旦他這個皇帝出事,仍能名正言順地登基。

元和帝一念至此,不寒而栗。

沒有萬分確鑿的證據能證實恭王確實是遭肅王謀害,元和帝卻在數夜輾轉後,決意以此案為由,將其廢為庶民。這種事情,非他一意孤行就能辦成的,帝王之下有朝臣百姓,肅王身後還站著顧皇後和鎮國公府,他得找個助力。

——統領百官的相爺徐伯嶽。

元和帝對這位肥胖鬆軟的徐相一向頗為賞識。

召老相爺進宮後,他也不急著提肅王的事,隻問幾件交辦給他的差事。徐相逐個應對,仍是慣常的穩重端方姿態,雖不像梁勳似的事事為皇帝思慮周全,卻看得出身在相位的深謀遠慮、權衡中庸。

元和帝心中稍慰,待政事說完,話鋒一轉道:“恭王的事,徐卿近來可有新的消息?”

“老臣無能,並未探到恭王殿下的下落。”

“唉!”元和帝長長歎了口氣,手扶龍首,緩緩道:“有件事,朕委決不下。”

這便是探問態度的意思了,徐相端然拱手。

便聽元和帝道:“恭王出事後,朕曾派皇城司細查背後原委,樁樁件件,皆指向肅王,且鐵證如山。”他聲音微頓,覷著徐相道:“若果真如此,徐卿以為,當如何處置?”

這般秘聞令人心驚,徐相麵上稍露詫異。

在老皇帝跟前韜光養晦十數年,穩穩坐在副相之位,對於老皇帝的心思,徐相揣摩得頗為熟透。他沉吟片刻,按事先斟酌過的,緩緩道:“若此事果真屬實,謀害皇嗣的罪行決不可輕饒!”

“可朕膝下,如今隻剩他這獨苗了。”元和帝試探。

徐相長揖及地,“皇上春秋正盛,定能子嗣繁盛,慢慢撫養長大,何來獨苗之說?身為皇子,理當文德武修,肅王若真有謀害手足之意,焉知不會有更惡毒的野心?老臣知道皇上心疼子嗣,但若因這層顧慮而不加懲治教導,怕會令他更加肆無忌憚。”

這話說到了元和帝的心坎上,老皇帝凝重的神色微微舒展,“徐卿覺得,還是該重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