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陪伴(2 / 2)

前夫攻略 九斛珠 8301 字 4個月前

“老臣隻是怕姑息養奸,養虎遺患。”

“謀害皇嗣是死罪——”元和帝目若深淵,徐徐道:“按律當梟首。”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哪怕老皇帝真的有殺心,徐相也不敢附和,隻恭敬道:“臣以為,肅王先前削爵禁足,已是重懲,如今若真的不思悔改,可告祭宗廟,暫廢他為庶人。一則令他明白,此身榮辱皆皇上所賜,能予便能取,繼而反思錯處:二則令其消除野心,謹慎恭順行事:三則可平息物議。往後,皇上子嗣繁盛,便是偏愛肅王殿下,也可在其立功時頒賜爵位,名正言順。”

徐相緩緩說完,跪地叩首道:“臣冒死之言,請皇上恕罪。”

殿內安靜了許久,元和帝才像是笑了下,“徐相此言甚是,何罪之有。”

恭王出事後,元和帝所擔心的不過是肅王狗急跳牆,效法當年的他弑弟殺父,篡取皇位。若以徐相的建言,斬斷了肅王的念想,他亦能安穩,往後是提拔培養肅王,還是多生個皇子另擇賢明,全在他手裡定奪。

且徐相向來行事老成,朝野間又有威望,他既有此心,定能在朝堂上扛住鎮國公等人的反對。

元和帝甚是滿意。

……

肅王廢為庶人的旨意,很快就頒了出來。

皇城司拿出的證據加上弑弟殺父的疑慮,足以讓元和帝下定決心,而徐相在朝堂上的支持,也消解了顧家的壓力,元和帝撫平了後宮,此事便再無回旋的餘地。

——他甚至沒召見肅王,容他分辯幾句,便下令將其圈禁看管。

恭王仍下落不明,沒了肅王和梁勳的朝堂,漸漸變得風平浪靜,元和帝少了枕畔的虎視眈眈,雖為恭王擔憂,嚴令尋查之餘,卻也放心不少,對徐相愈發信重。

靖遠侯府裡,青姈卻明顯覺出了緊張的氣氛。

周氏近來頗為忙碌,時常獨自外出走動,便是年節臨近的事也不太上心,悉數交給董氏和青姈打理。而戴庭安回鐵山堂的時間也愈來愈少,白日裡如常去衙署,回府後或是在書房忙碌,或是消失無蹤,若回來得早,便到鐵山堂陪她睡,若回來得晚,索性在書房躺兩個時辰。

如此忙碌著,轉眼便過了除夕。

許是時氣所致,許是恭王下落不明令人傷心,宮裡的太後忽然在這關頭病倒,且病勢纏綿,頗為棘手。她不是元和帝的親生母親,這些年深居宮中甚少露臉,這回倒是一反常態,想召命婦輪流入宮侍疾。

元和帝原隻是裝個孝順的樣子,覺得今年朝廷的事令他頭疼,若宮裡太後這會兒薨逝,難免添晦氣,遂以孝順姿態允了此事。

這兩天輪到周氏侍疾,在太後榻前日夜照料。

青姈嗅得出不尋常的氣息,這兩日也打點精神,跟董氏赴宴時留心聽貴婦們的議論,若見著戴庭安,便當瑣事說給他聽。

這日赴宴歸來,已近傍晚。

年節裡衙署不開門,戴庭安倒是回來得比尋常早,進屋見青姈在側間裡整理衣裳,抬腳便朝她走來。裡頭青姈聽見動靜,回頭笑了笑,迎上來幫他寬衣,口中道:“這滿身的酒氣,難得見你在外頭喝酒。”

“見了幾位要緊朋友。”戴庭安雙眸請炯,不見醉意,神色倒有點肅然。

青姈將那赴宴時穿的錦袍解下來,有點詫異,“有事要說呢?”

“跟我來。”戴庭安語氣頗肅,朝徐嬤嬤遞個眼色,等她帶兩位丫鬟出去,掩上屋門,便攬著青姈進了裡間。鐵山堂外銅牆鐵壁,他甚少這般慎重,青姈也不自覺換了神色,將層層軟帳從金鉤取下垂落,輕聲道:“是外麵出事了嗎?”

“快了。有件大事,不到最後一刻,不知成敗。柔柔——”他自圓房後,便悄然換了稱呼,攬著青姈的肩鄭重道:“我想送你出京城,避避風頭。”

青姈目光微頓,“是怕我出事?”

“母親久經風浪,不必擔心,魏鳴他們也是。隻有你,”戴庭安似是歎了口氣,“我不敢讓你冒險。”

他點到即止,青姈卻知道他的意思。

有些事雖未捅破,但同床共枕,戴庭安並未刻意設防,她當然覺察得出來。

肅王、恭王先後出事,跟戴庭安暗裡往來的徐相獨掌大權,太後鳳體違和,罕見的召命婦侍疾,周氏身在宮中,聽說徐相的夫人昨日也入了宮。不管這是出自戴庭安的安排,還是元和帝的密謀,驚雷過後,必是席卷而來的暴風雨。

他想送她出京,避開旋渦。

她微微勾唇,環住戴庭安的腰,靠在他的胸膛,原本微有點緊張的心跳隨之安寧。

“夫君想必是相信我的。”她低聲說。

“當然。”戴庭安抱緊她。

若是不信,怎會娶她進府,若非信任,又怎會留她在身邊,任她隨意出入書房。隻是她畢竟年少,又過得孤苦,不願拉著她提心吊膽而已。

戴庭安撫著纖弱肩膀,聽她繼續往下說。

“其實我猜得出來,當年戴將軍的死另有蹊蹺,否則夫君不會壯誌消磨,拿著滿腹文韜武略在刑部度日。母親是女中豪傑,夫君守著鐵山堂收斂鋒芒,想必是在謀劃大事。”她抬眸,看到戴庭安輕點了點頭,續道:“那件大事是什麼,我不清楚。但若真的有危險,我不想離開。”

聲音輕柔,卻堅定。

戴庭安仍有些遲疑,“這是殊死搏鬥的事——”

“我不怕。”青姈打斷他,微微仰頭,桃花眼裡目光清澈,態度卻柔韌執拗,“從前我的身後空無一人,如今有夫君在身邊,更不會怕。”

父母俱忘,曾經曆過真切的生死,這世上,如果要說她最怕的事,那便是前世重演。

這一世夫妻是她苦心求來的,不論大事是成是敗,都不會臨陣逃脫。

青姈看著他那雙泓邃雙眸,輕踮起腳尖,親吻在他唇瓣。手臂藤蔓般環在他脖頸時,聲音也跟著溫柔起來,“夫君放心,會一切順利的。你瞧,從前你碰見危險,我都夢到了,這回安然無事,想必能順遂。”

這理由自然很牽強,戴庭安卻微微勾唇。

寬慰也好,祈願也罷,她就在他懷裡賴著不肯走,拗得令他束手無策。

戴庭安終是輕歎了口氣,收緊懷抱,闔眼遮住眼底翻湧的情緒,雙唇反守為攻。

——既不願離開,那就並肩往前吧。

我會護著你,始終如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