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結局(2 / 2)

前夫攻略 九斛珠 10906 字 4個月前

密旨很快拿到跟前,太後當眾開封,裡麵一封密旨,印了先帝的玉璽。

那密旨封於盒中,年深日久,先帝手書,近臣都認得。

太後命人傳閱,元和帝端坐回椅中,如墜冰窖。

當初東宮失火後,先帝曾經親口跟他說過,皇太孫已死於大火,盛怒悲戚之下還處死了母妃,他也是由此確信,那孩子確實是死了。然而……倘若這密旨屬實,那便意味著將近二十年前,先帝就謀了這個局。

一股寒意自腳底襲上脊背,元和帝不寒而栗。

十多年的隱藏與謀劃,他手裡握著天下大權和四方兵馬,卻絲毫沒察覺半分異常,可見對方隱藏之深。而如今,徐相代替了梁勳,恭王生死不明,肅王又被廢為庶人,所有風浪的背後,恐怕都是戴庭安作祟,而他竟絲毫不曾懷疑!

如今眾目睽睽,想含糊過去已是不可能了。

太後與徐相彼此唱和,拿出了戴毅詳述當年之事的手書,拿出了冊封皇太孫的詔書金印,拿出了當初護送戴庭安逃走,隱姓埋名近二十年的貼身宮人和護衛,還有一封先帝親書的絹帛,上麵蓋了玉璽和私印,從中剪開,太後與戴庭安各執一半。

甚至連皇家玉牒之中,關乎皇太孫的那一頁都還是留空的,並未寫他葬身火海的事。

而這些事,元和帝統統不知情。

當時的他忙著應付先帝的暴怒,承受喪母之痛,在老皇帝的刻意引導下確信了皇太孫的死亡,而後全心謀劃如何趁先帝病重時攛掇皇位,根本沒想到,病中孱弱的老皇帝竟然會留那樣一手,將所有證據都留得齊全。

這個局布了二十年,如今呼嘯著朝他席卷而來。

元和帝最終不得不承認,藏身侯府的戴庭安正是當初從東宮逃走的皇太孫。太後和徐相當場率眾臣懇求,連太後藏在禁軍的人都出麵摻和,整個後晌的僵持爭執後,他不得不恢複其宗室身份,將今日之事錄入玉牒。

……

一場宴席間天翻地覆,元和帝回到寢宮時,已是入夜。

驚聞此事時的震怒早已在持續了整日的僵持後消磨殆儘,他拖著滿身疲憊坐在禦案跟前,看誰都像是藏著的暗樁。

在位十幾年,他沒魄力調動邊關將領,沒能耐撼動先帝留下的老臣,守著這座皇位,滿心戒備地防著兒子重演弑兄殺父的舊事,卻沒想到幽暗處竟蹲了那樣一隻虎狼。

戴庭安重歸皇室,自是衝著龍椅來的,他豈能束手就擒?

朝臣大半已被徐相和太後串通,就連禁軍裡都出了許多叛徒——禁軍的將士原本就是選拔了履立戰功的驍勇將領來充任,多半來自邊塞,先帝親自布局,戴毅能將戴庭安在軍中藏那麼多年,定已安插了許多人手。

這座皇宮裡危機四伏,圖窮匕見時,他所能做的唯有斬草除根。

沒有滿朝文武重臣在場盯著,拚的便是私底下的本事。

禁軍不宜大肆出動,能調用的唯有皇城司。

可皇城司就可信嗎?

羅織了天底下最嚴密的網,能拔除大將軍廖通,能將肅王的家底查得一清二楚,將梁勳的罪證儘數擺到麵前,卻絲毫沒察覺藏在京城裡的戴庭安?是他用錯了陳起這個統領,還是皇城司早已被戴家人滲透得改了姓?

可若不用皇城司,他手裡哪還有能夠斬除戴庭安的利刃?

且皇城司始終攥在他手裡,當初對付戴毅也不曾手軟,未必真的改了姓。

元和帝猶豫許久,終是命人召梁政入宮,又命戍衛寢殿的殿前驍衛在側守衛,作為震懾。君臣相見,梁政跪拜時,開口便是為先前的疏忽請罪,元和帝豈會真的給他治罪?皇位危在旦夕,能攥在手裡的利刃,自然不能遞到敵人手裡去,遂命梁政免禮,近前問話。

如常的君臣對答,隻是從前沒半個外人,此刻多了幾位僅剩能信任的將士。

才說到一半,外麵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大太監連滾帶爬,隔著門扇稟道:“皇上,不好了,禁軍嘩變,正往這邊殺過來!”

一句話驚動滿殿人,元和帝心神劇震之下,喝命他進來。

殿外隱隱有喊殺聲傳入,夜裡聽著格外驚心,似愈來愈近。

這般動靜,顯然是要來硬的,以宮變奪位。

元和帝哪還坐得住,起身便欲往殿外去看,經過梁政身邊時,腰間猛地一涼。不待他反應過來,近在咫尺的梁政便將匕首搭在他脖頸,死人堆裡爬出的皇城司統領身手矯健,搶在殿前驍衛動手前,將元和帝挾持在手中。

“殿下說了,若皇上願意禪讓,歸還當年搶走的位子,還能留個性命。否則,梁政願承受弑君的罪名。”

熟悉的聲音,卻已不是往常的恭敬。

元和帝未料他會在此刻出手,脖頸被勒得幾乎窒息,咬牙道:“你、逆賊!”

“逆賊?”梁政冷聲,“入皇城司前,我曾在明太子麾下作戰,收複疆土護衛百姓,入皇城司時,先帝親命我潛心磨礪,將來為太子掃除奸佞。這二十年我從未忘記入皇城司時的誓言,這座皇宮裡,誰才是逆賊?”

近乎咬牙切齒的聲音,澆得元和帝渾身涼透。

梁政緩緩後退,“恭王失蹤,肅王成了庶人,皇上此刻若死了,能繼位的唯有一人,那還是先帝親封的皇太孫,有明太子和戴家的威望,有徐相和太後的扶持。皇上今夜是生是死,結果都一樣。今日既已出手,殿下誌在必得!”

他徐徐後退,見那位身子微震,厲聲道:“叫他們退出去,放殿下進來!”

匕首抵在脖頸,有血珠絲絲滾落,元和帝臉上漲得通紅,呼吸不暢,在察覺對方收緊手臂時,終是開口,“退下。”

殿前驍衛退出去,叛軍湧了進來。

戴庭安仍是白日裡赴宴的裝束,執劍走在最前方,火把映照冷峻麵龐,如利刃出鞘。

……

皇太孫回到宗室的次日清晨,元和帝下了禪位詔書。

詔書的內容很長,頗有點罪己詔的意思,雖言辭委婉,那意思卻仍說得明白,他在位時並無建樹,任用奸佞敗壞朝綱,宮廷內外屢屢出事,皆是他無才無德所致。而今皇太孫既歸來,承先帝遺願,願禪讓皇位。

詔書既出,滿城轟動。

戴庭安留在宮中,挾了皇帝在手,由太後出麵,一道布置宮禁,將顧皇後、陳貴妃等人處置妥當。朝堂上有徐相在,見了禪位詔書,縱有人心有不甘,亦難挽狂瀾。

相比起外麵的風浪,靖遠侯府裡倒還算安寧。

老侯爺和戴儒是宮宴前幾日才知道實情的,旁人都蒙在鼓裡。直到周氏和青姈從宮宴歸來,才知道戴儒記在名下的養子竟是當年的皇太孫——為免元和帝起疑,當初他抱了個跟戴庭安同齡的孩子回京,蒙混過眼目,而後十年邊塞生涯,偷梁換柱。

臥病禁足的陳氏心膽俱寒,急急地想來拜見,暫被拒之門外。直到宮裡的事得手的消息傳來,周氏才算鬆了口氣,穩坐在護得鐵桶般的鐵山堂,等戴庭安歸來。

宮變後的第七日,戴庭安總算理清手頭的事,抽空回府。

登基的典禮由禮部籌備,定於月中舉辦,內廷司忙著趕了幾套衣裳出來,雲紋金龍繡得精致,襯著挺拔身姿,愈見威儀。

青姈站在院門前等他,明媚春光照在身上,明麗婉轉。

“瑣事太多,勞少夫人久等。這幾日沒事吧?”

數日在皇宮勞碌,收拾元和帝的餘黨令人頭疼,如今瞧見她,滿身的疲憊似被消了大半,戴庭安眼裡不由浮起笑意。年輕的帝王英姿勃發,威儀清雋,連夜的忙碌後稍有憔悴,那雙眼睛卻仍深邃請炯。

青姈盈盈站在門前,揶揄道:“倒是沒事,隻是擔心夫君貴人事忙,總不回來。”

雙眸微挑,明澈如春光。

戴庭安一笑,伸臂將她擁入懷裡,聲音亦溫和起來,“宮裡還不算□□生,不敢讓你搬進去。等登基典禮時冊封了皇後,宮廷內外收拾乾淨,便能搬到宮裡住了。屆時讓百官跪拜,衝喜時受的委屈全都補回來。”

青姈聞言莞爾。

衝喜嫁給他的事,她從來都沒覺得委屈,與他相處愈深,愈覺得慶幸。

前世緣分太淺,當了數月夫妻,最溫存的記憶是分彆那夜的片刻失控,後來十年淒風冷雨,他獨自登上帝位,孤家寡人。而今高堂健在,摯友未散,他仍是她的夫君,她能穿著鳳衣與他同上高台,已經很圓滿。

往後的路,值得期待。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