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船比騎馬要快不少,雖是先鋒軍比水師艦隊早了半日出發,然翌日還是水師先至雅克薩城附近。
沙俄在水上並無防備,故而水師艦隊都不必特意掩藏,隻依照計劃悄無聲息地將大炮布置在城外東西兩側,隻待先鋒軍一到,以索額圖為首的一眾大人便被陳將軍和都統彭春帶兵護送至城外十裡之地,派使者和翻譯前去喊話。
因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兒,先鋒軍的將士們隻管趁著這功夫到各自的位置開始生火做飯,好好休整一會子,而齊齊哈爾水師則負責警戒,以防沙俄直接撕破臉去。
四阿哥和大阿哥此時隻乖乖在船上待著,彆說跟去安置幾十餘門大炮,就是連下船也不成,二人倒也知道厲害,便隻借來千裡眼立在船頭好好瞧瞧去,心中十分澎湃,隻恨不得也能參與進去。
本以為索額圖大人一眾這一去少說也得一二個時辰,然誰道隻不到一個時辰就回來了,四阿哥和大阿哥緊忙上前,見幾位大人皆麵色不渝,不由得問。
“幾位大人可是交涉不順?沙俄如何反應,知道咱們將他們給包圍了總該曉得害怕。”
大阿哥先開的口,索額圖聞言冷哼一聲,也不是是被氣著了還是不屑同大阿哥說話,直甩袖往船艙去了,還是後頭的李廣地和馬齊大人回了話。
“阿哥們吉祥,阿哥們有所不知,那沙俄人當真無禮粗魯至極,幾次喊話竟都置之不理。”
“本以為是沙俄人將雅克薩城的城牆壘得高,裡頭值守之人並未聽到,陳將軍見喊話不成便直接將警告文書綁在箭上直射至城牆之內,裡頭的是瞧見了不假,可誰道他們壓根兒就不將咱們看在眼中,開口便是辱罵。”
“更有甚者直接動了火銃,的虧是離得遠些,不然我等怕就不能安然回來了。”
一聽這個,彆說索額圖擺了臉色,連大阿哥和四阿哥也神情激憤:“豈有此理!雅克薩本就是我大清的城池,他沙俄搶占不說竟還如此羞辱人,這還不打嗎?陳將軍和彭都統還要再等嗎?”
馬齊哼笑一聲兒,仰著下巴朝雅克薩的方向遠遠眺望著:“自然不再等了!陳將軍和彭都統已然帶兵準備,再有不到一盞茶的工夫,阿哥們便聽咱們大炮轟鳴,震耳號角,定能將沙俄的傲慢踩到腳底下去。”
還不等大阿哥和四阿哥興奮應聲,且聽“咻”地一聲撕破天空,不等人反應過來緊接著便是震耳欲聾般的大炮雷鳴。
起先隻是幾聲,幾息之後便是連片的悶響,那聲音震得人五臟六腑都跟著顫,原略平靜的江水都跟著激蕩,好似是身處夏日暴雨雷鳴中的雲層裡,聲從四麵八方圍來,四阿哥都站立不穩,還是被馬齊大人拉著才勉強摸回神兒。
待稍微能習慣些了,四阿哥這才發現不光是遠處幾十門齊發,連腳底下的戰艦也跟著轟鳴不停,火藥不要銀子似的往外傾泄,空氣都被硝石味兒填滿,熱得快要沸騰。
也不知是哪個勘探的水手眼尖,振臂揚聲高呼:“城破了!城破了!”
緊接著原處傳來號角聲,這便是先鋒軍策馬長驅直入了,此地離戰場遠,四阿哥聽不甚清那邊的廝殺聲,可隻憑著想象便惹得一身熱血沸騰,也跟著周圍的水師將士們嗷嗷幾嗓子,這才覺得心頭舒暢了。
“阿哥吃些茶潤潤嗓子吧,您可是喊了有一會子了,小心傷了聲。”
魏啟自也沒見過這般場麵,然他心裡眼裡隻有小主子,自然沒跟著一道失態,四阿哥接了茶閉了口,如今緩過勁兒來了也有幾分不好意思了,隻依著魏啟感歎。
“這才過了多久便破了城,照這樣下去大抵天擦黑就能鳴金收兵,剩下的隻留人收攏戰俘了吧?”
魏啟可不懂戰事,正好沈總兵在側,聽見四阿哥的話笑著答:“阿哥是頭回見這樣的景象太入神了些,您看西邊的天已是不早了,光是炮轟便轟了一二十輪過了一個多時辰了,咱們的船也跟著往前進了十裡。”
“剛收到前方戰報,沙俄的城牆堡壘十分難攻,轟過這些時候竟才隻叫他們破了層皮,倒了一個小瞭望塔尖,且冷冷炮筒子,一會兒還得再轟一陣去,好在東側的城牆瞧著已然搖搖欲墜,破城是早晚的事。”
“夜裡不便攻城,若今兒入夜前城牆不破,便得準備著翌日一早再打,然瞧沙俄反擊攻勢,大抵也用不了太久,至多八九天罷了。”
四阿哥聽人說竟已過去這些時辰了,這才覺嗓子實在痛得厲害,先前他定然是激動的從頭喊到尾了,真真丟人!
好在沒見過世麵的不隻他一個,四阿哥左看看右看看見沒人笑他,這才心裡少些羞赧,又問起人傷兵如何安置了。
這會子暫用不上戰艦,沈總兵也耐心十足,隻管細細同四阿哥解答。
“我等不及彭都統的兵馬強悍,善於奔襲,便隻負責守候陣地,給予炮火支援,傷兵營本是紮在先鋒駐地之後的,隻是剛剛交戰一輪,發覺先鋒營將士們十有八九是受了槍炮傷,這傷耽誤不得,偏隨行軍醫不過二三,屬實忙不過來。”
“隻怕有更大傷亡,臣便撥去兩艘運送輜重的船支將傷兵往呼瑪和璦琿城中送去,那裡有更多的人手和藥材來得及診治,將士們也多半都能保住性命,這兒的傷兵營便隻留輕傷的將士。”
“如此傷兵回城,支援的將士登船前來,便有源源不斷的強兵悍馬支持著,此戰也能更早結束些。”
四阿哥連連點頭,他先前讀了不少兵書,心思也還停留在從前冷兵器的時代,想著得敵我雙方點兵叫陣,你來我往的打,而今多了火銃和紅衣大炮,戰術比之從前又有很大不同,若不來還當真轉不過來彎兒呢。
“受教了,多謝沈大人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