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總兵笑笑也客氣回禮,這時前頭又有軍信傳來,沈總兵便也顧不上同四阿哥閒話了,且有投入忙碌之中。
四阿哥見甲板上水師將士們來往呼喝,個個都忙得腳下生風,隻怕他帶著人礙事兒,又頗不舍得的往雅克薩的方向望了會子,這便帶著人回了船艙歇息。
雖沈總兵說是再炮轟一輪便差不多了,可誰道戰場上瞬息萬變,饒是有郎談大人提前刺探的消息,戰場上還是狀況頻發,此一炮轟便是整三日,夜裡還間或炮轟騷擾,可說這三天三夜炮聲就沒停過。
眾人起先還新鮮著,後來也就習慣麻木了,四阿哥甚至還能聽著炮聲睡著,可見炮聲之頻繁密集,唯不好的一點就是耳朵也震得嗡嗡作響,尋常說話都得靠喊。
好在總算破了城,先鋒營的將士們再加上馳援而來的將士們,統共兩萬兵馬投入進去,隻又過了一日的工夫沙俄便舉旗投降,無一絲懸念。
大阿哥和四阿哥本還想下船去雅克薩城中看看,奈何幾位大人皆出聲相勸,直言槍炮所過之地片甲不留,被擊中的人更是直接沒了形兒,雅克薩內怕是處處斷肢殘臂,慘不忍睹。
聞言,二人隻好遺憾作罷,隨著最近一艘護送傷兵回城的船回了璦琿。
雖他們未至戰場,然親眼目睹傷兵的苦痛,聞其疼痛嘶喊,心中便對這戰爭畏懼了三分,可沒了先前的興奮勁兒了。
統共兩萬大好兒郎,此戰細細算下來竟隻剩得一萬五千回來,這裡頭還有好些都是帶著傷的,小傷便罷,如若斷了胳膊斷了腿以後日子且不知要怎麼過了。
四阿哥見此,忽得理解皇阿瑪為何一開始會在和談之事上猶豫了,隻有真經曆過戰爭,知道戰爭的殘酷,這才能明白和平的可貴。
然也不能為了和平而一味退縮,一旦退縮那麼流汗流血的就不是將士們了,而是大清的平明百姓,這般損失可就更大了。
大阿哥和四阿哥此行收獲頗豐,都各有體味,待見了他們皇阿瑪都不消得人問,自個兒便止不住說些體會和見聞,康熙爺聽著連連含笑點頭,唯獨太子立在一側,神色晦暗不明,不知想甚呢。
略又休整七八日,雅克薩那頭便收攏得差不多了,沒得白白叫幾百沙俄俘虜白費大清糧食的理兒,索額圖一眾大人又再次出場直接同沙俄交涉,本想趁機在同沙俄劃定界限,互不侵犯。
然誰道時機不美,沙俄內亂嚴重,竟等不來一個主事的,又枯等半月沒個消息來,隻區區領了些賠金將俘虜放了回去,隻待沙俄什麼時候平息得內亂再尋時機兩國坐下來好好商談。
此事解決了,便也該是回京的時候了,眼下已然快到七月了,康熙爺歸心似箭,不等人休整好雅克薩城便啟程回京,餘下一應事務隻管交給下頭人去。
回去這一路便輕鬆得多了,然這也不過是對阿哥們來說,康熙爺照舊是忙的,連馬也顧不上騎,整日隻呆在禦輦中批閱政務軍務,整日叫來幾位禦前大人和內大臣商討著。
其中這最要緊的便是大炮和火銃的改進和製造了。
這不打不知道,一打仗才明白大清的武器同沙俄的武器早已天差地彆了,而大清上次同沙俄交戰也不過是三十年前在鬆花江的一戰,彼時大清的火銃大炮和沙俄的還無甚差彆。
而今大清的將士們用火銃打一發的時間竟可容沙俄士兵打三至五發,彆看隻是一到三的差彆,可事關人命差的可就大了,此武器進步之神速當真叫人忌憚。
若非雅克薩城中沙俄士兵遠不及大清的將士們多,大清這仗若想勝甚難。
“、、、、、而今說起來,咱們用的紅衣大炮還是當初入關後從漢人手裡奪來的,咱們八旗將士深受槍炮之苦,此後便連帶著圖紙一並銷毀不少,而今隻這些了,此一戰還打壞了八門,論起來也是丟臉,咱們八旗將士們甭管多威武,對著這般利器是全然無用了。”
“故朕想了幾日,此一回丟臉便罷,有道是知恥而後勇,亡羊補牢猶未晚矣,趁各方平靜,我大清也該好好潛心研究此道,以免再受其害,白白將將士們拿命去填,正好彭春收繳上來不少沙俄的火銃,料想仿作些也不甚難,爾等以為何如?”
康熙爺此言一發,餘下眾臣低頭撇眉,眼神相觸,支持的竟還不占半數。
其中反對者又以索額圖為首,說來說去還是怕利了槍炮,這槍口卻對準了自己人。
康熙爺心中暗惱,心說若非你本就有異心,憑甚會害怕這個去,而今再不知進步以後真就用將士們的命往裡填怕也贏不得了。
然此事甚大,也不是一次兩次就能商議好的,康熙爺便隻得先按下不提,回去了再一個個叫來說,此事必得促成了去。
如此忙碌之下,康熙爺乍然從案牘中抬頭,才發覺已然到了直隸景德了,正好他先前叫人為玉琭和昭寧燒製一批茶盞瓷器好了,不消得再叫人送,他且停留兩日,帶上這批東西才直奔暢春園。
康熙爺行程同信上所言分毫不差,當真就趕在中秋前到了,後宮女眷們盼萬歲爺久矣,即便早沒了甚寵愛,仍隱隱壓不住想念,早早便幫襯著佟佳氏準備著了,正巧佟佳氏正是養病養身子的時候,眾人此舉倒是幫了大忙。
聖駕的消息每隔兩刻鐘便差人問一問去,且還有半個時辰才到呢,後宮眾女便已然攜阿哥公主們恭候去了,唯佟佳氏和玉琭還沒打扮起來。
倒不是她二人不在乎康熙爺,不想念四阿哥,而是佟佳氏許是近來操心得多了,玉琭好不容易這個把月將佟佳氏養上些膘,誰道萬歲爺要來、中秋節也要大過,佟佳氏操心多了晨起竟又咳了回血。
雖是不及先前那次厲害些,然也叫人瞧著心肝兒顫顫,玉琭也顧不上打扮了,緊忙又壓著佟佳氏躺好歇息,著太醫再來診治,沒用藥前玉琭怎麼著也不許佟佳氏勉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