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爺早失了聖心,越是將他往前推他便越是離那個位子越遠,而四爺算準了皇阿瑪隻是想解決眼下的麻煩,並不想再立一個能乾的皇子妨礙天子權柄,故廢太子一定是最好的人選。
廢太子必是要複立的。
四爺不是沒想過會有被皇阿瑪懷疑的可能,然機會難得,額娘也給他掙來了足夠的臉麵,有道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此時不搏還等何時!
果然一切如他所料,明刀暗槍自有二哥來擋,其餘阿哥們的嫉妒和針對也是二哥一力承擔,他又可安穩一陣了。
很快複立廢太子的事兒便提上了日程,正月二十二日,康熙攜眾皇子、廢太子告祭天地、宗廟、社稷。
告祭後,於三月初十再正式冊封,故此是廢太子還不算是太子,但有康熙爺的格外恩寵,即便未正式冊封,胤礽的吃穿用度也已經恢複如前,隻是仍住在鹹安宮內,並未搬回毓慶宮。
回宮後,胤礽專門留了四爺到鹹安宮吃茶,不過吃茶是假,想感謝四爺是真。
邀四爺一道坐在暖炕上,胤礽也難得拉著四爺說了幾句真心話:“如今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四弟,不怕你笑話,今兒跟著皇阿瑪身後告祭,我心中竟不是歡喜的,反而憂心忡忡得厲害。”
四爺親自給二哥斟茶:“二哥何出此言?難不成是有人對二哥說了什麼嗎?大哥被奪爵圈禁,三哥和八弟也接連被皇阿瑪警告,我和其他兄弟們是沒有那個心的,二哥還擔心什麼?”
太子慘然一笑,就是見兄弟們都被皇阿瑪弄於股掌之間,他才越發心驚膽戰。
“也不知是被嚇破了膽子還是怎麼的,隻覺這儲位實在凶險,況皇阿瑪能廢我一次便能廢我第二次,人人都羨慕我能做太子,可四弟你可知道,失去太子之位時我整日巴望著能有複立的一天,可真等到了這一天,才明白被圈禁的這陣子才是我睡得最好的時候。”
“如今我都快不知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了。”
難得見二哥還有這般迷惘又清醒的時候,四爺笑了笑,心說從前的二哥被權柄迷了眼,哪想過這樣的問題,人啊,到底是不經曆不長進的。
四爺沒著急勸慰,隻從麵前的碟子裡撿了一顆糖漬梅子放在了二哥的桌前:“二哥,你若是昨兒沒用膳,今兒也沒用膳,隻這一顆梅子,你不知道這梅子的滋味是甜的多些還是酸的多些,你吃還是不吃?”
胤礽怔愣地盯著那顆梅子許久,長籲了口氣,這才緩緩將桌上的梅子捏起放入口中,霎時間霸道的滋味在口中蕩漾,衝破了茶水留下的馨香,口舌生津,酸甜融於一體,又哪裡能分得清是甜的滋味更好還是酸的滋味更好。
慢慢吮著梅子的滋味,胤礽心中也明了了。
就像這顆梅子,做不做太子不是他能選的,與其惶惶糾結,還不住如一口吃下去,好好品嘗其間滋味兒,或許還不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