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逼近的盈盈玉雪,與女子謔笑時,輕撲至他麵上,似有甜酒氣味的融融暖香,令蘇珩周身,瞬間僵硬如石。
他下意識欲後撤身子、掙脫公主鉗製,可剛要動作,即又猛地想起父親的殷殷囑托——若順著昭陽公主,公主沒幾日便會對他膩味,另尋新歡,此事也就小事化了,可若一再拂逆公主,招了公主的怒火,這件小事,可能會變得十分棘手,或會為家門,招致禍事。
蘇珩這些年雖深居青琅軒苦讀聖人之書,但並非兩耳不聞窗外之事。權佞把持朝廷的黑暗現狀,昭陽公主的狠絕手段,他從父親那裡,聽到過許多許多,心中對當世時勢,也自有一番審度判斷。
蘇珩知道,父親囑托有理,目前清流之勢,根本不足以與公主黨相抗衡,此時強行清君側,極有可能導致自身覆滅,現狀下,不僅隱忍蟄伏、保存實力,才是上策,對待昭陽公主,也務必要小心應對,萬不可使蘇家等,成了公主的眼中釘,使得未來的除奸大事,在時機尚未成熟之時,就葬送在昭陽公主的怒火之下。
托捏少年下頜的玉指,明明纖細柔軟,嫩如蔥根,但蘇珩,因為心中抗拒,而覺自己似正被龍爪鉤鉗製著,宛如受刑。他強忍著不動,欲垂下眼簾,以避開昭陽公主的灼灼目光,可眸光一垂,就見那欺近前來的半掩玉山,明光雪亮,幾要耀花人眼。
非禮勿視,蘇珩心頭一突,慌忙抬眼,卻又正對上昭陽公主的桃花笑眸。公主似在晚間飲過酒,不僅呼吸間縈有淡淡酒味,眸中也漾著一絲幽亮的醉意,似是星子淌落在夜幕下的海麵上,流轉間波光瀲灩,如能叫人看溺其中。
垂目不成,抬眸不成,不能後退避開公主輕薄,也不能近前,徑拂袖而去,觸怒公主。蘇珩暗感為難之極,一雙眼不知要如何安放時,公主忽又鬆開了手,微微退身。她笑看著他,如獵人打量著籠中獵物,欲擒故縱地轉過身去,邊往書海深處走,邊悠悠地道:“既要謝本宮,那就過來,幫助本宮,尋找一幅美人畫。”
原書尋找美人畫的情節,不過是昭陽公主,有意戲弄蘇珩的借口。容煙依著書設,人坐在高高的書梯上,令蘇珩在下推著她,在閣內密如林海的書架間,穿來行去。
蘇珩似知她找畫為假、戲弄為真,但隱忍不言,隻是沉默地遵照她的命令,她指著哪兒,他便在下,用力將她推向哪兒去。閣內本就有些悶熱,這般一通折騰沒多久,少年郎的後背與麵上,很快在這夏夜,浮起薄薄汗意。
尋常人落汗,會讓旁觀者,有黏膩之感,可書梯下的少年,卻因麵浮汗意,愈顯得麵龐淨如洗玉,清潤通透。容煙高坐在書梯上,見看著老氣的六品深綠官服,穿著在洗玉少年郎身上,一點兒也不老成,隻會讓人想到“瞻彼淇奧,綠竹猗猗”之句,不由在心中暗歎,男主就是男主,《君謀》一書的作者,似將所能想到的美好特質,儘皆賦予了蘇珩。
作者似是蘇珩親媽,在蘇珩十六歲前做名門公子,和二十一歲後登基為帝的人生劇情裡,沒有給他設置半點坎坷磨難,令蘇珩,有如被上蒼無限恩澤的寵兒。可既如此惜疼筆下男主,《君謀》的作者,為何又偏偏要給蘇珩,安排一段長達五年的被辱劇情?想要將筆下的男主,推向帝位,另有無數劇情走向,作者為何偏要選擇最是辱人身心的一種,偏要令蘇珩,為昭陽公主,而非旁人所辱呢?
邊無聲暗想著,容煙邊在心中,向係統道出了疑問。係統在微一沉默後,隻含糊說一句“原設如此、勿要多想”,就匆匆催促她速走劇情,直道:“就在此處,你該摔了!”
也許,這樣的情節安排,就隻是此書作者,個人的惡趣味罷了。容煙暫壓心中疑惑,讓下麵的蘇珩停止推梯,自己搴著長裙站起,顫顫巍巍地踮起腳尖,伸手去夠架頂摞放著的數道畫軸。
原書此處,昭陽公主故意從梯上摔下,落進了蘇珩的懷裡。容煙想著這情節,心裡著實有點兒發怵,萬一,梯下的蘇珩,不伸臂接她怎麼辦,從這麼高的書梯,摔倒地上,可不是玩的。
猶豫一會兒後,容煙還是將心一橫,一聲驚呼,假作腳滑之狀,摔了下去。身體落懸在半空,望見下麵蘇珩驚急的神情時,容煙忽地明白了原主,為何敢就這麼往下摔。
蘇珩定會接住她們的,縱他在心中,厭極了昭陽公主蕭容煙,他這位正人君子,也隻會在朝事上與昭陽公主爭鋒。他會在昭陽公主篡權亂國的罪名坐實時,劍指昭陽公主,但不會在見一女子,不慎摔倒時,視若無睹,不施以援手。
接人隻是下意識的動作,當將不慎摔下的女子接住後,蘇珩立想將這燙手山芋,放到一旁。可他還沒來得及放下,女子的兩條手臂,已如春日裡的楊柳枝,緊緊纏摟住他的脖頸,“疼”,她在他懷中仰麵望他,嗓音也似因疼,輕輕弱弱的,“腳,扭到了……”
柔軟的女體,似是花雪融就,觸手儘是軟玉溫香。生平第一次與女子,有如此親密接觸的蘇珩,感覺自己的十根手指,都僵繃住了,可懷中的公主殿下,卻說自己腳扭了無法站立,堅持不肯下來。
“……微臣扶殿下,坐到那邊的坐榻上,殿下在此坐等片刻,微臣這就去通知宮人,尋喚女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