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康達摸耳朵,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後乾脆道:“癢。”
俞希子怒目,叉腰,從鼻腔裡發出重重的“哼”,嬌呼:“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每個人座位都有飲品,俞希子拿起她的,氣呼呼灌,一絲餘光也不給榮康達。
榮康達學俞希子動作,捧起飲料喝,喝完才拉長嗓音道:“我聽見了,知道啦,我跟你是一邊的。”
榮康達說完同時,主席台上,俞毅行接過麥克風,發聲吸引大家注意,“各位來賓——”
底下一陣乒乓挪椅子聲音,很快,俞毅行成為焦點,所有人看著他。
一如所有孩童周歲宴,俞毅行發表感言,同其他父親無二,欣賞又欣慰孩童的成長,直到他說:“……我俞毅行一生起起落落,人至中年,父母兄弟皆亡,愛妻亦然,留在身邊的至親隻剩五個孩子。”
賓客中傳來騷動,俞毅行不給他們傳遞溫暖的空隙,目光毅然鄭重道:“不怕各位笑話,餘生我俞某最大心願便是養育好幺兒俞榮兒,巾幗不讓須眉,望她成長為一位正直、有魄力、有能力的人,這樣待我老去那一天,俞家有人傳承。”
俞毅行目光冷靜落在大廳,似乎停留在所有人頭上,又似乎誰也沒看,隻是空洞。
台下,榮家大哥榮堯雄輕輕搖頭,湊在妻子耳邊低聲說道:“你看我這妹夫,功成名就大商人,一副出家人模樣。”
嘴上說著調侃的話,眼底卻是閃過幽暗的光,雙拳緊握。
劉瀟瀟本能伸手搭在丈夫緊握的拳頭上,輕聲回應:“嗯。”
她知道他一定想起了逝去的妹妹榮瑛。
劉瀟瀟挪了挪屁股,覺得這大酒店空氣一點也不新鮮。
另有角落,一對穿著租來西裝的兄弟,嗤笑道:“他瘋了麼,擺這麼大酒席,俞家老關係全被他請到,所有人以為他要做些什麼,結果就是為了說這幾句胡話?”
“彆想太簡單,俞毅行的經曆注定他不是尋常人,他說這話必有深意。”
其他圓桌,有帶著青少年兒子赴宴的,十四五歲的小子,脫口道:“一歲的巾幗女英雄哦,今天生日宴主角有意思了,我說爸,我小時候你是不是也這樣期盼我?”
“沒有。”
“你從小就看不起我!”
“沒有,你爸我掙不到你俞叔這麼多資產,以後就靠你自己了。”
“然後家裡的那些字畫等你走了以後就添廢紙賣了?”
“臭小子你敢!”
…………
總之俞毅行的發言在眾人心裡引起一陣波浪,或許是客隨主便?不久之後大廳內竟響起掌聲,稀稀拉拉兩三下後,整個大廳便被掌聲淹沒。
以至於當宴會結束後,許多來賓回想起這一幕,都不明不白。
自己成了烏合之眾?
還有俞毅行此番舉措又到底是什麼想法?真把女兒當兒子養?不二婚自己再生一個?
俞家自從那年出事後,便——唉!
不提各人心思,華亨酒店這偌大宴席到底是為俞榮兒擺的,待俞毅行說完後,俞榮兒壓軸上場。
一歲的俞榮兒會走路,但不利索,是故她是被何素珍抱著上場的。
喜慶的鮮紅色包裹著小人,迎接無數陌生的眼光,她的臉明顯皺縮不滿,但沒有怕生嚇哭。
何素珍跟隨俞毅行眼光示意,抱著俞榮兒走向疊滿各種物品的抓周桌上。
“小壽星出來了。”台下有人笑道,霎時,宴席的氣氛扭轉,轉為正常周歲宴的歡慶。
整個宴席跟俞榮兒關係最親密的正是抱著她的何素珍,懷裡小人的情緒變得躁動,何素珍感受得一清二楚。
她也隻能碎碎念,各種話哄孩子,“老幺不氣啊,抓完周咱們就回自己地盤,你看那麼多好東西,喜歡什麼抓什麼,都要了也可以。”
她把俞榮兒放到桌上,隨後目光下意識望向俞毅行。
主席台上隻有她和老幺還有俞毅行,抓周場麵弄得這麼隆重且“不近人情”,何素珍是第一次碰到。
她心底泛起奇怪的波動,養育一年的老幺,是不一樣的。
“開始吧,挑你喜歡的。”俞毅行走近抓周桌,對俞榮兒說。
台下的賓客們也興致勃勃看著。
被俞毅行寄以偌大希望的孩子,會抓什麼呢?
霎時成為焦點的俞榮兒,默默閉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竟在抓周桌上表演隨機入睡。
一副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的氣派。
賓客們卻是心中暗歎:詭了,俞家最小的這個孩子是幾個孩子裡麵最像俞毅行的,甚至有幾分俞家老爺子身影。明明才一歲大的小人。
台上,這種場合由不得俞榮兒亂來,俞毅行絲毫不手軟鬨醒她,低頭道:“老幺,抓周,用你的手,去抓你想要的。”
何素珍也作出抓拿動作,引俞榮兒模仿。
俞榮兒不滿睜眼,在她周歲的生日宴上,抓周桌上,緩緩爬起來,顫巍巍站著,然後——
衝最近的物品踢一腳,東西落地即碎。
她低頭望腳,不大不小地發出一聲,“啊。”
仿佛東西不是她踢的,而是它自己湊到她腳邊的。
就這麼著,在自己的周歲宴上,俞榮兒一戰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