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瑞康醫院,俞榮兒幽幽轉醒。
右眼黑蒙蒙,她下意識將手摸上去,一隻潔白的手握住她的手,是大姐。
俞慧君眼底淡青色,她打手勢:眼皮劃傷感染了,現在包紮中,過幾天就可以拆。
俞榮兒躺在床上點頭,暫且可以使用的左眼轉動探察周圍環境,極目的白,簡潔乾淨。
俞慧君為其解釋:現在是在醫院,你眼睛受傷而且發燒了,就安排了住院。
俞家不缺錢,自然住的單間,清淨無人打擾。
“大姐,我想上廁所。”了解情況後,俞榮兒反應她的生理情況。
俞慧君眼角微彎,不去按鈴呼叫專屬護士,徑直從床下拿出尿盆,親自伺候老幺。
俞榮兒左眼皮一跳,抬眸對大姐說:“我可以去廁所的。”視力不影響行動力。
俞慧君指了指她的腳,說:你的腳扭傷了,當時沒有及時處理,一直待在樹上保持不變姿勢,導致血液不流暢,也需要照顧。
俞榮兒腦袋貼向胸口,望到身.下被包紮的腳,小臉發木。
俞慧君笑了笑,比劃道:或者我抱著你上廁所。
把尿這種事自從俞榮兒會走、能穩穩蹲住後,就再也沒體會過了。
俞榮兒乖乖同意用尿盆。
俞慧君體貼地將尿盆塞到老幺臀下,便轉過頭非禮勿視。心裡估計老幺方便完事,回頭收拾。
“爸爸呢?”俞榮兒提出醒來後第二個要求。
俞慧君比劃:他去處理這件事續後,中午吃飯時他能來。
俞榮兒點頭,右肩向臉微微使勁。
俞慧君將床頭搖上去,不用俞榮兒說,她能看出來老幺躺著不舒服了。
花季的少女,溫柔細心之級。
…………
另一邊,接見室。
許可欽孩子的問題很好解決,錢過去,那邊賭場自然放人。
對俞毅行來說,除了一大筆錢沒了,此事毫無難度。
“你要和他們道彆嗎?”
隔著一道鐵欄杆,兩個男人相對而坐,俞毅行的眼底沒有同情。
許可欽雙手握拳,緊閉牙關嘴唇發白。
說什麼?說爸爸讓你和媽媽被抓,是他錯了。
還是說爸爸入獄了,你們能出來是因為爸爸害的人救助的?而且對方還會治好你?
從得知兒子“不治之症”,到賭博欠債、謀財害命、最後鋃鐺入獄,許可欽從來都是強硬著的,隻是現在——
男人埋頭,雙手捧臉,肩頭聳動,簡單不帶有任何技巧的哭聲響起,隻是一聲比一聲大,卻始終壓抑著。
如同老狼。
俞毅行從椅子上起身,出門,將空間留給許可欽。
關上門的一刹那,哭聲瞬間放大。
俞毅行冷著眼,走到走廊另一邊,兩眼望向窗外的樹木。
十分鐘後,他返回屋內。
許可欽兩眼通紅說出最後的決定,“彆告訴他們。”佝僂的身影幾分單薄。
“就說我死了吧。”他的嘴角無力向上勾,自嘲的表情都做不出來。
十年刑期,他不能再連累他們了。
恍惚間廠房裡他和俞毅行“兒子”談話的場麵浮現在腦海中。
“……不合理手段得到的東西,哪怕出發點是好的,也不可能善始善終……
“……這和你最初的目的背道而馳……”
許可欽將這些話念出來,直視俞毅行,“這都是你兒子跟我說的。”
俞毅行頷首,“嗯。”他注視許可欽。
接見室裡,一股無形的力量從俞毅行身上擴散出,直指許可欽。
此時兩人身上有強烈而突出的共性——父親。
許可欽移開眼,他的視線飄在桌上,像是被殺倒一般。
他道:“我怎樣也就這樣了,罪有應得。
“隻是你的兒子——”
他停頓片刻,舌尖壓一下上齒,這才說:“如果‘他’當時哭鬨或者害怕,或許我會心軟,可是‘他’太冷靜了,仿佛事情不是發生在‘他’身上,能有人販子的事,‘他’有逼我。”
沒法讓他醒悟,激起他的心軟,甚至想著將‘他’賣掉。
接見室沉默少許,俞毅行對此不方便任何評論,他隻是點點頭。
許可欽閉上嘴,不說了。
自掃門前雪。
…………
待俞毅行準備前往瑞康醫院時,陳子昂從看不見的角落冒出來。
俞榮兒這案挖蘿卜連根帶泥,讓他們抓到兩名人販,還是潛藏在人販組織裡的老手,知道內幕比較多的“高層”存在。
以至於陳子昂不得不一乾到底,帶領手下們把這也清掃清掃。
他估計這案子辦完後,他檔案上就多了金光閃閃的成績,升職萬無一失。
他就是那潛藏的巨龍,要麼不辦事,一辦就是大案,一飛衝天。
雖然沒想過再往上爬,然而升職加薪誰不喜歡。
這樣想著,再累,陳子昂肉呼呼的臉上也堆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