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風饕雪虐。天蒙蒙亮時,大雪仍未見停歇。點上了長明燈的寺廟裡,也籠罩上了一層陰沉的色調。
差不多到天亮時,戚斐才迷迷糊糊地蜷成了一團,伴著雪聲,沉入了夢鄉。但卻睡得不怎麼安穩,臨近中午,被薛小策拍醒的時候,看見昏暗的天花板,她恍惚間還有一種現在還是半夜的錯覺。
“姐姐,起來了。”薛小策盤腿坐在她旁邊,小臉神采奕奕的:“舅舅說,說要去山裡找吃的,我們現在去……你彆睡了。”
在地板上躺了一夜,戚斐的後腰陣陣酸疼,坐了起來,皮膚最薄的鼻尖紅彤彤的。
雖然穿的衣服很厚,但這麼過一夜,還是有點兒受涼了,好不容易才提升到B級的【HP評級】,跌回了B—,一夜回到解放前。
稍稍轉轉手,就欲哭無淚地發現,昨晚被薛策捏過的腕部,赫然浮現出了一圈紅印,五根手指清晰可見。
這具身體的肌膚白皙無暇,手腕的肌膚尤其薄,能看到細細的暗藍色小血管。這圈紅印因而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戚斐皺著臉,放下了袖子。
昨天晚上,薛策簡直是把她當成了一隻沒有知覺的布娃娃。他這一下,似乎都沒用上幾分力,就將她的手腕弄成這樣了……這是什麼可怕的手勁兒。
粗魯,直男,暴力狂。
將衣服整好以後,戚斐往四處看了看,發現不少借宿的人都已經起來了。正三三兩兩地在整理衣裳,一副要外出的樣子。再看向窗外,天空烏雲低壓,晦暗不明,山野之間,都籠罩了一層暗暗的雲翳。但肆虐了一夜的大雪,已經停了。
戚斐奇怪道:“雪都已經停了,我們不走嗎?”
薛小策搖了搖頭,複述著從旁人那裡聽來的話:“他們說,這個天色,很快又會有一場大雪。現在走的話,會被困在山中,更危險,所以……還不能走。現在雪暫時停下了,他們要去山裡找找有沒有東西吃。”
佛門之地不可殺生,但這麼冷的天,人不可能隻靠冷冰冰的乾糧來充饑。趁著停了雪,很多人都戴上了笠帽,打算以這座寺廟為圓心,在附近的山野之地找找有沒有可以充饑的食物,再不濟,也要挖兩塊紅薯之類的東西回去烤著吃。
幾個村夫背著籮筐,自力更生去了。昨天好心捎了戚斐三人一程的林公子,還有那一戶比他們更早來到寺廟、衣著頗為光鮮的人家,則都留在了這兒取暖,隻把家仆都派遣出去找吃的。
戚斐琢磨了一下孩子的意思——薛策似乎沒打算帶著她這個拖油瓶一起出去。
這天寒地凍的,要是有得選擇,她當然也不想去外麵受凍。可是,戚斐的餘光瞥見了那富裕的一家三口裡,那個二十多歲、一副吊兒郎當相的少爺的眼光一直隨著她轉,心中一凜,連忙也站了起來:“那個,我想跟你們一起去,帶我一起去吧。”
孩子眼前一亮,連忙拉了拉薛策的衣擺,征求似的看向了他。
薛策正低著頭,用一根細帶將過寬的袖子束緊——他似乎更習慣箭袖。聽到這話,沒什麼喜怒地扯了扯嘴角:“隨你。”
拽得就像一個大爺。
戚斐心裡腹誹,表麵則露出了一個雀躍的笑容:“那就太好了,我們出發吧。我保證不拖你後腿。”
雪後的山林十分寒冷。泥路都被冰霜凍結住了,踩下去硬邦邦的,表麵看著沒有水,實際卻十分濕滑。才走出寺廟沒多久,戚斐就聽見了山林的深處傳來了連片的“哎喲”聲,看來是有不少人滑倒了。
薛策自顧自地挑了一條沒什麼人的路,讓薛小策坐在他的臂彎上。那靴子底下明明沒有冰爪,每一步卻都走得從容平穩。
他腿長,步幅很大,每一步都頂了戚斐兩步。還一點等她的意思也沒有。
再加上,戚斐因為走得不穩,隻敢抓著山道旁邊的樹木,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動。不知不覺,就被拋在了後頭。那一大一小的身影越來越遠了。
但她剛剛才誇下海口,說不會拖薛策的後腿,現在說不行,豈不是自打臉了。
戚斐鼓了鼓腮,更加小心地扶著樹前行。
係統:“警告:因所處環境溫度過低,檢測到宿主【HP評級】降速過快,請注意及時補充。”
戚斐愣了愣,一看讀數,就吃驚地發現,才出了門不到二十分鐘,她的血條就從B變成了C 。再跌一次的話,她就要禿頭了!
說那遲那時快,她竟一腳踩到了一塊被雪蓋住的會活動的石頭。那石頭一晃,戚斐的身體就立即失衡了。但驚呼還沒出口,衣服就猛地一緊,衣襟上提,瞬間勒住了她的脖子,前傾的身體被扯住了。
戚斐的心臟噗噗跳著,驚魂未定地抬頭,就看見了薛策的臉。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了回來,在她快要跌倒的時候,揪住了她後麵的衣服,將她吊住了。
戚斐被勒得難受,立即站直了,將衣服拉好,訕訕地一笑。
薛策皺眉,似是有些不耐:“既然跟不上,為什麼不做聲?”
“因為是我硬要跟來的。”戚斐垂眼,小聲說:“這不是……怕你嫌我走得慢嘛。”
薛策鬆開了手,麵無表情地說:“我寧可走得慢,也不想走回頭路。”
薛小策跟著點頭:“是呀,姐姐,我們走到半路,發現你不見了,舅舅以為……你滾下山了。”
戚斐:“……”
她忽然靈光一閃——對了,既然昨晚決定了要趁薛策還盲著的時候,刷點兒好感,現在就正好有了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便把心一橫,上前一步,抓住了薛策的手臂:“那個,我可以搭著你的手走嗎?”
同時手指不著痕跡地摸索了一下那硬邦邦的肌肉。果然,這一觸碰,差不多要墜落到禿頭線的血條,突然就停止了下墜的趨勢。
觸摸**是真的管用!戚斐一陣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