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1 / 2)

發現符咒果真起了作用,瘴鬼被擋在了外麵以後,剛才鬼哭狼嚎的幾個村民俱是一呆,毫無血色的臉上,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了劫後餘生的狂喜之色。

“你們看到沒有,它進不來!那東西真的進不來這裡!”

“我們是不是安全了?”

“太好了,太好了!”

目睹了全程的戚斐,那一顆提到了嗓子眼的心臟,也終於“咚”地一聲,落回了原位。

果然,你大佬就是你大佬,金大腿就是金大腿。就算龍困淺灘、虎落平陽,也不可能這麼輕易地就在一隻連boss也算不上的小怪物手中涼掉。

嘴上說的是“姑且一試”,但薛策的心裡,估計早就有了七八分的把握了吧。否則又怎麼會選擇冒險留下。

薛小策第一次在明亮的光線下看到了瘴鬼的樣子,嚇得低呼一聲,捂住了兩隻眼睛,小腦袋一縮,就往戚斐的懷裡鑽。如今聽不見瘴鬼破門的聲音,孩子小心翼翼地張開了兩隻小手的指縫,圓溜溜的眼珠鬼鬼祟祟地往外看了一眼。

戚斐被這小家夥的舉動可愛到了。

從本質上說,薛小策是薛策的“打板”2.0。也就是說,薛策小時候的性情,應該就和薛小策差不多,是一塊膽小又善解人意的小甜糕。隻是在經過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和無數NPC的無情捶打後,才會扭曲成今天的這種粗魯,暴力,陰晴不定,動輒就變臉的性格……

戚斐:“……”

她努力地根據懷裡的薛小策,腦補了一下薛策小時候的樣子,還是覺得萬分詭異。

大龍傲天,真的有過那麼可愛的時候嗎?

“姐姐,我們已經安全了吧?”薛小策搖了搖她的手臂,眼睛亮晶晶的:“是舅舅,保護了我們吧?舅舅他好厲害。”

薛小策很聰明。相處的這幾天,因為有了願意耐心陪他說話、還經常鼓勵他的人,孩子的北昭語說得比以前好多了,雖然還是有些結巴,但至少不會一著急就蹦不出一個字來了。

“嗯,你舅舅當然厲害了。”戚斐回過神來,鼓勵地揉了揉孩子的腦袋,站了起來,也走到了薛策身邊。

外麵的那隻瘴鬼滾到了雪地裡,揚起了一片雪霧,怨毒不甘地叫了幾聲。那隻與窗戶相觸的手,應該是被傷到了,正在滋滋地冒著焦臭的煙氣。它似乎已經陷入了極度的憤怒中,在廟前焦躁地徘徊了一陣後,突然換了一個方向,朝兩扇門拔腿撞來。

兩扇木門陳舊且單薄,門軸還是壞的,脆弱得不堪一擊。但如今在符文的保護之下,屋子的外延,猶如豎起了一層堅不可摧的金剛罩,木門上的窗紙也紋絲不動。瘴鬼發出了夜梟一樣尖銳而嘶啞的慘叫後,再一次摔到了雪地裡。大半邊身體都仿佛被烈火燒傷了,一寸寸地變得焦黑,流著粘液的碎肉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

這個模樣的瘴鬼比剛才更加猙獰可怕。但是,幾個村民在發現它怎麼樣都進不來以後,心態已經徹底轉變了。非但不再瑟瑟發抖,還頗為有恃無恐地靠近了門邊,指指點點,議論它的模樣。

戚斐觀察了這隻瘴鬼的動靜好一會兒,就驚訝地發現這玩意兒,其實沒有她想象中那麼笨,明顯是有智商,會思考的,並非那種單純地遵循進食的本能、莽撞行動的怪物。

同一個位置,它絕對不會撞兩次,一直在換著角度,試圖尋找這座屋子的弱點。發現這一圈的木頭門窗都砸不破以後,它甚至爬到了屋頂。在落滿了雪的瓦片上咯吱咯吱地爬來爬去,似乎想將屋頂硬生生地摳出一個洞鑽進來。

“暫時守住了,先坐下吧。”薛策的聲音打斷了戚斐的思索。

三人回到了那座榆木神像的後方。卻發現蒲團隻剩下兩個了。

戚斐:“……”

不用彆人提醒,她對自己現在是個什麼地位也挺有自知之明的。將蒲團上的灰塵拍乾淨後,她將蒲團分給了一大一小,自己老老實實地坐到了地上。

薛小策看清了她的動作,有些不忍地說:“姐姐,我的墊子分你一半吧,坐地上太冷了。”

薛策聞言,瞥了戚斐一眼。

一個小蒲團,根本擠不下兩個人。雖然屁股底下涼颼颼的,但戚斐哪裡有膽子當著薛策的麵把薛小策擠到地上去,便死撐著說:“我覺得不冷啊,我超喜歡坐地上的,這麼涼快。”

薛小策狐疑:“涼快?”

戚斐咳了一聲,解開了包袱,將藏在裡麵的食物遞給了薛策:“你今晚還沒吃東西,先吃一點墊墊肚子吧。”

從午後開始,薛策就忙於給這座偏殿的每一扇門窗的縫隙都畫上符文,連水都沒喝幾口,也一點食物都沒進肚子。

薛小策的注意力也被轉移了:“對,舅舅你吃點東西吧。”

在對著孩子的時候,薛策的神色會不由自主地變得柔和起來:“好。”

這回,接過了戚斐遞來的食物和水以後,他沒有猶豫,就吃下去了。

戚斐偷偷覷他,心裡鬆了口氣。

估計是這幾天以來,她一直做小伏低,而且表現出來的又是一個毫無靈力、毫無威脅性的普通人,薛策對她的戒心,似乎沒有一開始那麼強烈了——當然,與其說是信任,倒不如說,是獅子沒把兔子的威脅放在眼裡吧。

但,最起碼是一個好的開始。

等他們將食物吃得差不多時,戚斐才發現,瘴鬼在屋頂上爬動所發出的咯吱咯吱聲,不知何時已經完全消失了,窗外隻剩下了一片呼嘯的風雪聲。

薛小策仰頭看向屋梁,疑惑道:“舅舅,那隻東西……走了嗎?”

薛策頓了頓,道:“未必。”

戚斐也是這麼覺得的。剛才那隻瘴鬼一直在屋外轉來轉去,想找到這間屋子的破綻,她才不相信它會那麼快就走掉。說不定隻是在使詐,想誘騙他們出去而已。

今晚還是躲在這裡比較安全,等到明天天亮再作進一步的打算吧。畢竟,鬼怪都是在太陽下山時才出來活動的,陽光會限製它們的行動力。

“舅舅,明天雪會停嗎?”薛小策又問:“雪停以後,我們去哪裡?”

戚斐想了想:“如果沒有這場雪,我們也沒有在這座廟裡留宿,應該已經被林公子捎帶到涿丹城了吧。”

薛小策懵懂地問:“涿丹……是什麼地方?”

戚斐摸了摸下巴:“我沒去過,我也不知道。應該是一座比信陽還要大的城吧,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薛小策嘴裡塞滿了吃的,向往地“哇”了一聲。

薛策淡淡道:“彆顧著說話了,專心吃東西。”

孩子聽話地“哦”了一聲,不說話了,乖乖地低頭嚼了起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模模糊糊地覺得……舅舅好像不喜歡聽他們談以後的事。

薛策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正想喝點兒水時,旁邊已經遞來了一個擰開了蓋子的水囊。

戚斐討好地說:“口乾了嗎?喝點水吧。”

薛策不置可否,接過水囊,喝了幾口。

他不是傻子,其實能感覺到,這個女人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討好他。即使被他嚇到了,也最多遠遠躲開一陣子,就會重新黏上來。從剛才的對話裡,他還聽出了,她仿佛從來沒打算離開,是默認自己之後還要一直跟在他身邊的。

她是父母雙亡的浣紗女,如今這麼賣力地討好他,應該不隻是為了報恩。十有**,是想在這個亂世中索取一份長期有效的保護吧。

被人事事為先地供著、伺候著,自然沒人會討厭。

但也僅限於此了。他始終都很清醒,今後的路,他是不可能帶上一個累贅去走的。幾天時間,這點兒溫柔和討好,並不足以打動他的心,讓他改變“過了這座廟,就分道揚鑣”的打算。

不過,看這個女人今晚的表現,她似乎還深信自己以後可以一直跟著他們,乃至於與薛小策興致勃勃地討論起了未來的路。

聽到被蒙在鼓裡、渾不知情的她語氣裡的期盼,預想到她注定會有的失望和難過。薛策的心裡,不知為何,湧出了一種說不出的、不太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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