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來崇天閣時,她就是一個主動親近他的角色。後來,為了迫切讓他感受到自己的意思,還耍了心機,明知道他醒著,還故意在樹下偷親了他。
他們之間那層窗紙,雖然沒有明擺著說出來,但已經因此被戳破了。
薛策對她的企圖是心知肚明的。再加上她做的那些捧著他、討好他的舉動,薛策將她劃到“暗戀者”的那一行列,是再正常不過了。
主動示好和追求的人,總是輸人一籌的。發出攻勢的時候,再如何轟轟烈烈、積極進取,本質上,也是敞開自己的鎧甲,交付自己的感情,去換取一張入門券。
將真心親手放到被愛慕的人的手上,聽憑對方的定奪。對方如何處置這顆心,是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還是不屑一顧地扔在地上,都是對方的權力。
而從地位上看,她現在是一隻偷吃了仙器的妖獸,從一開始就是弱勢的、不自由的依附者角色。而不像0.5、1.0的兩次套娃,她扮演的,都是一個比薛策強勢得多的角色。
來到崇天閣一段時間後,她遇到了不少對她友善的人,但本質上,她仍是低人一等的。舉個例子,如果有人想用青玉心去救人,要求她放血,她沒有拒絕的權利。
這兩點加起來,從一開始就注定了,“薛策對她”和“她對薛策”這兩個箭頭的投入程度,義務權利是不一樣的。
打個比方,有個男生在追求一個女孩子。在追求之前,他必須將不該有的男女關係都理乾淨,一心一意地追求後者,才算是有最基本的誠意。而同時,他沒有立場去苛求那個被追求的女孩子是否有彆的追求者,或者是否在暗戀誰。
因為追求者本身就是將自己放在了一個被考驗、被挑選的位置上。有義務展現誠意,但無義務保證一直喜歡下去。有權利停止追求,但無權控製和乾涉對方。
這就是有時候,她看見薛策對冒牌貨的重視,有些不開心,也有些好奇,但沒有過問過一句的原因。
而很顯然,薛策潛意識裡,也將她向他放出的“喜歡”信號,看做是一件已經送給了他,歸他處置,不可以收回的禮物。
縱然這不是他最想要的,他也要牢牢地抓在手心中,不讓彆人染指一絲一毫。
說句難聽點的,就跟那種霸道的狗一樣。得到了一塊肉骨頭,即使自己不啃,也要抱著,不讓彆的狗來嗅一下。因為這已經是他的了。
這應該是從樹下偷吻的那件事發生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內,薛策的心態寫照。
當然,他會這麼自信,其中部分也是她慣出來的。所以,在發現真相和她呈現出來的假象有著落差,發現她非但撒謊,還做著疑似腳踏兩船的行為,他才會有那麼深的一種被人愚弄了的感覺。
還是那個通俗易懂的例子。一個男生深情款款地追求一個女孩子,平時隨傳隨到,一副殷勤的模樣。某天卻忽然讓那個女孩子知道,這個男生其實在國外藏了一個談婚論嫁的女朋友,隻是因為某些原因不能見麵。和那位正牌女朋友相比,自己簡直就像是他在國內排遣寂寞時追求著玩玩的消遣品。
這種感覺,的確是跟吞了蒼蠅一樣惡心的。
不知道算不算是好事,從薛策的反應來看,戚斐仿佛感覺到了,在他的心底,應該至少有一點點喜歡她的。
不敢自作多情地誇海口說有多深。但起碼,昨晚他大發雷霆時,那種流露出的驚怒交加的情緒中,仿佛是混了一絲醋意的。
要是他的心裡完全沒有她,覺得她是可有可無的,那麼,被她惡心了,頂多就是揍她這個罪魁禍首一頓,然後走人。而不會抓著她,不甘心地質問那些話。
隻是,經過了這件事,他對她的好感,恐怕已經清刷得一乾二淨了。
戚斐往熱茶上籲了一口熱氣,見茶麵漾出了漣漪,慢慢地飲了下去。
現在擺在她麵前的,又是一個無解的命題。
薛策最憤怒的那幾個點,他對她的信任危機,恰好就是在現有的規則下,她無法說明的。
隻要這些規則一日還限製著她,這個死結,就永遠不能解開。
該解釋的、可以說出來的,她昨晚已經說過了。但就是最關鍵的那幾句說不出來,以至於她的解釋看起來,特彆像一個拙劣的、漏洞百出的謊言。
這樣的解釋,對薛策重複再多次,也隻會火上澆油。
要是此路不通,那麼,編出另一個謊言去掩蓋呢?
換了是以前,戚斐可能會選擇這條路——編一個讓她損失不那麼大的謊言,來渡過當前的難關。
但是,經過了昨夜的爭執,她現在是真的有點累了。一個謊言,勢必要用更多更複雜的謊言去圓。所以,去tm的圓謊吧,她不管了。
況且,泥人都有三分血性。在經過了一夜的思考之後,被人冒領了身份、不被喜歡的人信任、還被他指責說謊……諸如此類的讓她堵心的難受滋味,已經演變成了一種動力了。
說實在的,她現在已經被激發出了一種鬥誌。
薛策這個人,她還是要的,當然也不會消極罷工,還是會繼續尋找那些可以破解冒牌貨的陰謀的突破點。可是,她已經不那麼執著地想讓這一世的薛策喜歡她了。
因此,也決心不會再被薛策的喜怒牽著鼻子走。
與其花費心思去討好他,做一些注定徒勞無功的努力,去緩和關係,為那些根本不是她本人所許下的海誓山盟道歉……她現在,更想在他的麵前,討回那一口氣。
就像一種叛逆心理。那個關於戎瀾的、看似狗屁不通的解釋,她也不會改口了。他不信就拉倒。總有一天會證明她才是對的,他瞎了眼。
見她吃得差不多了,默風給她又沏了一杯茶:“斐斐,你還要吃的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戚斐搖頭,擦了擦嘴唇後,道:“不了,默風,謝謝你招待我。我先回祝融峰一趟。”
“啊?彆了吧。”見她目光掃來,默風吞吞吐吐:“那個,今天不是秋獵嘛,我在獵場轉了一圈……薛師兄他今天的臉,黑得能嚇死個人……你還是先彆回去了,雖然我也不知道你們為什麼吵架,但他現在,估計氣都還沒消呢,就算想認錯也……”
戚斐微微搖頭:“我不是回去和他認錯的。我是回去收拾東西的。”
默風怔然:“收拾東西?”
戚斐麵露微笑:“是,我打算搬回山下的小築去住了。”:,,,